“據我了解，這城里的霧是噬鬼用來抹去永夜之城內人類的神智的。”
“如果長時間生活在霧里，這里的人類便會拒絕只剩下服從噬鬼的本能。”
和路語撇了撇嘴角，“那不留在這些霧里不就行了？”
源覷塵神情鄭重，薄唇中斬釘截鐵地吐出三個字，“離不開。”
說罷，她略微偏頭，對著眾人道：“我要留下來凈化這些霧，你們先回靈獸山脈挑人吧。順便告訴我宗門那些弟子一聲，讓他們先回去吧。”
涼紓柳眉一挑，“你不挑了？”
源覷塵沖著遑羲的方向輕揚了一下精致的下巴，語氣淡淡地回道：“一個就夠了。”
隨后，她清幽的視線移向遑羲，“你跟我留下。”
三分鐘后。
微風拂過，眾人已然全數離開，遑羲和源覷塵佇立在原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源覷塵似乎知道遑羲想問些什么，便在遑羲問之前就提前開口解釋道：“這個霧無處不混雜著微量的邪穢之氣，靈師修煉的同時會吸收到一些少量的邪穢之氣進入體內。若是靈師連續吸收幾天后，便會染上癮性。”
遑羲眼角微瞇，淺笑著淡淡道：“你叫我留下來，可不只是為了說這些吧。”
源覷塵垂下眼，輕聲說道：“我叫你留下，是想讓你幫忙凈化。”
凈化？
遑羲似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底漫出不解，“怎么幫？”
看著遑羲略有些疑惑的神色，源覷塵手持著突然出現的法杖，劃出了幾道玄妙的軌跡，圣潔的光芒便四溢而出。
而璀璨的光輝在即將接觸到霧時，霧氣就好像即將被燙到一樣，人性化地躲避到了一邊。
但有一些躲閃不及的霧氣在被光輝觸碰到時，便如同被蒸發了一般，消散在了空氣中。
源覷塵抿唇看著遑羲，“對于凈化這些霧來說，我覺得，你的雷在這方面應該會很有效。”
遑羲沉默了一會兒，“那城里的人，你打算怎么處理？”
源覷塵連想都不想，便條件反射地回道“殺了。”
遑羲怔了一瞬，“不想辦法拯救一下？”
“沒有辦法，”源覷塵嘆了一口氣，口中說出的話語近乎絕情，“不殺的話，霧氣就會通過這些人傳染到更多的人人身上。況且噬鬼已死，再過一段時間，這些喪失神智的人便會發生毫無理智的暴動。你覺得，是殺了一了百了好，還是留著一個巨大的隱患好？”
遑羲略微遲疑地問道：“再過一段時間，是多久？”
源覷塵緘默了片刻，“我不確定，有可能是幾個月后，有可能幾個小時后。”
“絕雙國的皇帝知道這件事嗎？”
“我來之前就已經和絕雙國的皇帝說過了，他說這些年來早就把永夜之城隔離開了，這回任我處理。”
“而且，我看皇帝的意思...他已經是放棄這座城了。”
“包括城里的人。”
所以，即使屠遍滿城，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遑羲忽然說道：“我有個妹妹。”
妹妹？
源覷塵愣了一下，“你妹妹怎么了？”
“她能處理好這件事......你信我嗎？”
源覷塵笑了，“信。”
“那好，”遑羲說道：“你出城。一天后塵埃便會落定。”
“好，”源覷塵回道：“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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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寂靜的街道上，陰風陣陣，黑霧繚繞，偶爾有幾個雙目無神的人盲目地行走在路上。
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女子緩慢地走在街上，她手里持著一把月白色長劍，劍身雪白，卻環繞著灼熱的黑色火焰，不時濺射出不起眼的細小火花。
哧……
持劍的手垂在身側，長劍的劍尖接觸在地，隨著女子的行走，鋒利的劍尖一路劃著凹凸不平的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而女子的劍所劃過的長直的軌跡上，幾道火舌騰空躥起，迅速地向周圍蔓延，火焰中不時迸發出幾個火星兒，火星兒落下的一瞬間，又激起更多的熊熊大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地獄之火，吞噬一切。
無數的房屋被燒為灰燼，而城里的人們還沒反應過來，就化為了一陣不起眼的塵埃。
源覷塵站在城外，銀色的瞳仁中映出被黑色火焰燃燒著的永夜之城，即使離得不近，也能感受到從城里出來的熾熱的火浪。
多少無辜生靈葬身在火中……
噬鬼帶來了一場......無妄之災。
這場大火持續了一夜，源覷塵便在城外看了一夜。
而遠方的絕雙國人民，會永遠記住這一天。
那天的永夜之城，黑色的火光直沖云霄，其勢之猛仿佛要焚燒夜月，將人們帶入漆黑的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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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火苗已經微弱下來，漸漸平息。
遑羲神色平靜地看著源覷塵，“結束了。”
這座已經成為廢墟的城市，也算是一種意義上的不復存在。
也許幾個月后，將會有一個新的永夜之城，新的城市建設起來吧。
源覷塵凝視著眼前的黑袍女子，“我該叫你方兄弟......還是方姑娘？”
遑羲反問道：“那我是應該叫你源姑娘，還是源兄弟？”
嗯，一個男扮女裝，一個女扮男裝。
源覷塵笑了，神色柔和，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這人的真實性別，“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遑羲有些猶豫地道：“大概……是同類的共鳴？”
還同類，說得倒挺好聽。
“我有一個問題，”源覷塵忽然道：“雖然我知道你一個人‘凈化’效率比較高，但我總覺得你獨自凈化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遑羲莞爾，“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犯太重的殺孽，是要被天道記仇的。等以后晉級的時候，就很容易走火入魔，雷劫也比一般人強大很多。如果一般人度雷劫是九死一生的話，那么被天道記仇的人便是十死無生。”
“那不是必死無疑嗎？”
“修行本就逆天而行，不創造點奇跡怎么能行呢？”
說完，遑羲便不再言語。
源覷塵看著遑羲不欲往下說，便也沒繼續追問。
其實遑羲話并沒有說完。
殺一善人是為殺，殺一惡人也是殺。
她身上背負的殺孽已經夠多了，也不怕再多幾個。
而你們這些天才的未來，應該是光明一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