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王妃托情
北平王羅藝,打小就父母雙亡,孤苦伶仃,好在碰上了厲害的師父,學得一身好武藝,尤其是槍法,得了獨門真傳,那叫一個出神入化,學成之后,羅藝便流落江湖,四處闖蕩。
那時候,江南還是南陳的天下。
羅藝來到江南金陵,正巧碰上了太宰秦旭,秦旭一看羅藝使槍,那手法、那氣勢,就知道這年輕人槍法超群,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心里喜歡得不行,當下就把羅藝收到了自己麾下。
這太宰秦旭,膝下有一兒一女,大女兒叫蕊珠,模樣俊俏,性格溫柔;小兒子叫秦彝,字鼎臣,也是一表人才,英勇不凡。
秦旭看羅藝武藝高強,為人也正直,心里頭就有了主意,尋思著把女兒蕊珠許配給他,羅藝自然是求之不得,就這樣,羅藝成了秦旭的女婿,一家人相處得和和睦睦。
可這天下局勢變幻莫測,當時北朝正是隋朝初年,楊堅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開疆拓土,統一天下。
楊林率領大軍攻打南陳,南陳后主陳叔寶慌了神,趕忙派太宰秦旭掛帥出征,抵御隋朝大軍。
戰場之上,羅藝騎著高頭大馬,手持一桿“五鉤神飛槍”,威風凜凜地站在陣前。
這一仗,他可打出了威風,憑著那出神入化的槍法,一口氣挑落了隋朝的八員上將,就連隋朝有名的勇將靠山王楊林,也差點折在他手里。
羅藝那一滾手槍,快如閃電,楊林躲避不及,嚇得臉色慘白,差點丟了性命。
隋朝的其他勇將,像韓擒虎、賀若弼、伍建章等人,也都被羅藝打得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隋朝大軍無奈,只能撤回長安,暫時不敢再輕易進犯南陳。
秦旭打了勝仗,得勝還朝,心里高興,就派女婿羅藝率領人馬,渡過長江,反攻江北。
羅藝的軍隊一路勢如破竹,越過黃河,一直打到了河北地界。
到了北平,羅藝決定先在這里歇一歇腳,想著要是南陳再伐隋,自己從北平出兵,正好可以前后夾攻,打隋朝一個措手不及。
這邊秦旭得到消息,羅藝已經取下了幽燕九郡,心里頭別提多欣慰了,他尋思著,得讓女兒和女婿團聚,也好讓羅藝在北平有個照應,便派人把女兒秦蕊珠送到了北平。
從此,羅藝在北平扎根,和南陳遙相呼應,日子也算安穩。
可誰能想到,沒過幾年,隋朝又卷土重來了。
楊素領著一支人馬,從山東一路打到河南;隋帝楊堅自己也親自率領一支人馬,從山西打到河南,兩路大軍在黃河兩岸會師,把羅藝的軍隊死死擋住。
與此同時,楊林又兵分五路,攻打南陳。
這一仗打得異常慘烈,南陳這邊損失慘重,頭一關馬鳴關,總鎮秦彝力戰不敵,壯烈陣亡;第二關長春關,總鎮程澤臣也沒能守住,戰死沙場;第三關壽春關,總鎮寧祿臣同樣沒能幸免。楊林乘勝追擊,一直打到了長江渡口。
南陳水軍大帥定彥平,倒是個有本事的人,他把長江渡口防守得固若金湯,楊林的軍隊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過江。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三個多月,楊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毫無辦法。
最后,楊林想出了一個計策,他喬裝打扮,白衣渡江,找到了定彥平,一番花言巧語,竟然說服了定彥平,讓他獻了長江。
這下,隋朝大軍順利渡過長江,一路勢如破竹,很快就兵困金陵。
太宰秦旭眼見大勢已去,回天乏術,心中滿是悲憤,長嘆一聲,拔劍自刎,以身殉國。陳后主也沒能逃脫,被隋朝軍隊俘虜,就這樣,隋朝統一了南北。
后來,羅藝夫婦得知秦旭父子被楊林圍困,最終戰死殉國,秦夫人悲痛欲絕,一想起父親和兄弟慘死的模樣,就肝腸寸斷,終日以淚洗面。
羅藝看著夫人如此傷心,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給岳父報仇雪恨,他咬咬牙,率領著幽燕九郡的鐵騎,浩浩蕩蕩地出兵,兵伐中原。
羅藝的鐵騎軍那可真是勇猛無比,一路上過關斬將,銳不可當。
第一次打到石門鎮,殺得隋兵丟盔棄甲;第二次打到河東,隋軍望風而逃;第三次打到霍州,眼看就要兵臨潼關。隋兵被羅藝的鐵騎軍打得聞風喪膽,一聽到羅藝的名字,就嚇得兩腿發軟。
隋朝這邊急得團團轉,最后楊林找到羅藝,好說歹說,答應讓他自立北平王,在北平擁有生殺大權,隋朝調兵的時候,他聽調不聽宣,而且將來他要是有了兒子,還能世襲燕山公。
羅藝權衡再三,看著南陳大勢已去,獨木難支,再打下去也是徒增傷亡,便只好收兵,老老實實鎮守幽燕九郡。
又過了兩年,羅夫人給羅藝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一家人歡天喜地,羅藝給兒子取名叫羅成。
羅成打小就聰明伶俐,長得也是眉清目秀,十分招人喜歡。
羅夫人雖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心里頭還是時常惦記著娘家的弟婦寧氏和侄兒太平郎,不知道他們如今流落在哪里,是死是活。
一想到這些,羅夫人就忍不住傷心落淚,羅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總是想盡辦法安慰她,還派出自己的心腹,四處打聽寧氏和太平郎的下落,可找了好久,始終沒有一點消息。
日子久了,羅藝也只能把這事暫時擱在一邊,慢慢也就淡忘了。
這天,羅藝像往常一樣,升坐銀安殿,準備審理案子,底下人押上來一個配軍,羅藝抬眼一看,這配軍生得劍眉虎目,鼻直口闊,淡金臉膛,模樣竟和自己的內侄有幾分相像,再一瞧案由,說是锏傷人命。
羅藝心里“咯噔”一下,覺得這事透著蹊蹺,便開口問道:“你用的是什么锏?”
那配軍回答:“瓦面金裝锏。”
羅藝一聽,又是一驚,心里頭開始暗自琢磨起來,他想,這配軍不僅姓秦,還使瓦面金裝锏,莫不是自己苦苦尋找多年的內侄?可他又不敢確定,畢竟在這銀安殿上,人多嘴雜,也不方便細問。
于是,他眼珠子一轉,故意說看這配軍面帶病容,暫時押回牢城營,然后擺袖散殿,打算找個機會,私下里再好好問問。
羅藝回到書房,換上便服,坐在椅子上,從人趕緊端過茶來。
羅藝卻無心喝茶,腦子里翻來覆去全是那個配軍秦瓊的事兒。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要說這秦瓊不是自己內侄吧,可他姓秦,還使著瓦面金裝锏;要說他是內侄吧,可他的原籍又怎么變成山東了呢?羅藝越想越頭疼,不知不覺就忘了去內宅吃飯。
羅藝每天散殿之后,要是沒什么特別的事兒,都會在書房稍微歇息一會兒,然后就帶著兒子羅成回到內宅,和夫人一起吃飯,這已經是多年的習慣了。
可今天,羅成在書房里左等右等,不見爹爹起身去內宅,心里雖然著急,可又不敢先走,只能在一旁干等著。
內宅這邊,飯菜早就準備好了,羅夫人左等右等,不見北平王回來,心里覺得奇怪,就吩咐婆子說:“你們去請王爺進來用飯吧,怎么到這會兒還沒見進來呢!”婆子們答應一聲,趕忙去書房請羅藝。
不一會兒,婆子們回來了,跟羅夫人說:“夫人,王爺一個人坐在書房,一會兒低頭,一會兒揚頭的,嘴里還直嘟囔,也聽不清說什么呢。我們去請,王爺就說知道了,一會兒就來。”
羅夫人一聽,皺起了眉頭,心里琢磨:“大概又是跟殿下生氣了吧!殿下在那兒不?”
“殿下在那兒呢。”婆子回答道。
羅夫人嘆了口氣,說:“我去瞧瞧吧,準是又和我兒子慪氣呢。”說著,站起身來,帶著婆子、丫鬟,邁步往書房走去。
走到書房門口,就聽見里邊羅藝在那兒念叨:“姓秦?瓦面金裝锏……嗯?哎呀!”
羅夫人心里納悶,正想著呢,外面婆子們就通報:“夫人到了。”
羅藝看見夫人進來,連忙說道:“夫人來了,請坐,我一會兒就進去。”
羅夫人在一旁坐下,忍不住問道:“老爺,方才你說什么姓秦,瓦面金裝锏,這是怎么回事呀?”
羅藝便把方才審問配軍秦瓊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跟夫人說了一遍,說完又問道:“夫人!你那個侄子,大名你知道叫啥不?”
羅夫人一聽,眼眶一紅,眼淚“唰”地就下來了,抽抽搭搭地說:“那年我兄弟到馬鳴關上任的時候,我那內侄才剛過周歲,還沒起大名呢,我哪兒能知道啊!”
羅藝又問:“那乳名你總該知道吧?”
“他乳名我倒是知道,叫太平郎。老爺,你可一定得把這事兒問清楚了,我娘家就剩下這一條根啦!”羅夫人說著,哭得更傷心了。
羅藝安慰道:“夫人莫急,方才在殿上,人多眼雜,不方便細問。我打算把他提到二堂來,好好問問。夫人你可以在堂后聽著,要是真的是咱們內侄,你們也好姑侄相認。這會兒我也餓了,要不咱先去內宅吃完飯,再來查問這事兒?”
羅夫人一聽,趕忙擺手說:“老爺,這飯你先別吃了,趕緊去問吧,我這會兒心里亂得很,根本吃不下去飯,也等不及啦!”說著,又想起自己的父親、兄弟,悲從中來,哭得愈發厲害了。
羅藝看著夫人這般傷心,心里也不好受,趕忙吩咐羅成:“成兒,你趕緊傳話出去,叫那秦瓊提到二堂來復審。”羅成領命,快步出去傳話。
一場決定秦瓊身世的復審,即將在二堂展開,而這,也將徹底改變秦瓊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