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次拍攝,姬容始終保持著一種克制的熱情,優雅而熱忱,借位親吻她白皙的脖頸,如同親吻風下一朵盛放開的玫瑰,他半睜開淺藍色的眼眸,在燈光反襯下更顯出一種薄涼的溫柔。
鏡頭里她穿著寬大不規則的白襯衫,袖口上收手臂蒼白,淡青色的血管像是花蕾上的脈絡。宛如一只振翅欲飛的白鳥,不堪重負,不勝寒風,被他困囿懷中。
在漸漸清晰的大提琴樂聲里,海灘邊長而瘦的影子交融,燈光打過她頭發上的碎飾,脖頸戴著海藍色的細項鏈,反射出晶亮的光,烏黑的長發簌簌垂落。姬容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如同玉石,漫不經心地握住她柔軟的頭發。
這一次權導沒有再說什么,拍完這一段就停下,讓他們去一邊休息,用過午餐后再繼續拍攝。
姬容和權導交流想法后,走向了自己的化妝室。
虞云韶接過助理遞的水喝了,無意間瞥過去一眼,看到他白皙干凈的手指從褲袋里挾出一支煙。她微微一怔。
三年前的事發生后,幾人在公眾面前都減少了露面,除了穩固人氣的宣傳以外,都低調了許多。姬容有整整一年的空白期,公眾雖然多有猜測,但都無從得知。三年不見,他把戒了的煙又抽了回來。
她是在很多年前一次赴意大利的活動中遇見姬容的。吹著口哨的年輕小伙子,香檳,熾烈的夏日里的太陽,金發紅唇的美艷女郎,人們興高采烈的呼聲,燒到八十度的水一樣熱情的氣氛。
那時他安靜含笑地坐在高臺上的蔭涼處,穿著白襯衫,黑色的長褲,少年人的眼睛里溫柔而輕浮,視線在人群中兜兜轉轉,然后撞上了她的目光,一瞬間不遠處的煙花升上天空炸了開來,桌子上的碳酸飲料冒出了酸甜氣味的泡泡。
彼時他雖然舉止輕浮,卻紅了耳朵,就這么遙遙相望了一眼。當他們走在橙紅浸入海水的沙灘邊,在篝火邊他彈吉他為她唱歌,姑娘們在湛藍的夜空下圍簇著祝福他們,他曾有一刻盲目地相信她是他藝術的美神,靈感的繆斯,就像年輕的阿波羅遇見了心上人,滿腔赤誠的熱戀。但時移世易,在那一通電話以后,他最后一點少得可憐的真心也泯滅成放蕩輕佻。
這時候H城的華盛娛樂,氣氛正因為蘭斯的突然到訪而波譎詭異。
哈倫.蘭斯穿著雪青色定制西裝外套,白色內搭,坐在座上,向來人微微一笑,“李先生,久仰?!?p> 李經理連忙笑道,“蘭斯先生客氣了,之前在頒獎典禮上看見,未能有幸與先生攀談,實在是憾事。不知先生來其所為何事?”
“不急,”哈倫.蘭斯漫不經心地說,“如果李先生不介意的話,不如讓我見見王蕾小姐。”
“王經紀?”李經理有些疑惑,突然想到了什么,頓了頓笑道,“您稍等。”他對于虞云韶心情比較復雜,曾經她是整個華盛的搖錢樹,頂梁柱,但如今卻定位尷尬,捧也不是,放又舍不得。蘭斯要求與她經紀人見面的舉動,令他心頭蒙上一層疑惑。
三年過去了,如果現在來報復,未免顯得太一時興起,也有些遲了。
虞云韶那一邊,廣告拍攝結束,她和姬容并肩走在海邊的夕陽輕風里,前面工作人員說說笑笑,時不時回頭與他們談笑。
姬容始終保持著溫柔而疏離的笑容,一言不發,眾人也漸漸察覺到他興致不高,便不再打擾,腳步快了些。兩人和前面的工作人員拉開了距離,相對無言便顯得更有些尷尬,虞云韶倒是寧愿尷尬些,姬容卻先開了口,
“不說話?”
“……”
“好像是我做錯了事似的,”姬容笑了一下,但眼底沒什么笑意,“當年哪怕說謊騙我也不愿意,如今更無話可說了嗎?”
“不是,”她終于開了口,“你……”
“我知道,”姬容打斷了她的話,“就讓我猜猜你要說什么,不必說出口。興許這讓我更容易高興?!?p> 虞云韶停下了腳步,他仿佛沒有察覺,自顧自仍舊往前走去,沙子上他的腳印很淺,在暖金紅的余暉中像一個個記號。
“你的狀態有些不對,”四下安靜,她說得輕,但一字字很清楚,“姬容?!?p> 他停了下來,柔軟的短發和修長的脖頸在黃昏的光線里色調溫暖,語調輕松,但聲音低沉沙啞,“可是你幫不了我,是不是?”
虞云韶沒有說話。
走在前面的權導突然大笑了幾聲,拍了拍一個年輕人的肩膀。年輕人身姿頎長,偏著頭與權導低語,看不清正臉。
她瞥去一眼,剛感到有些眼熟,那人已經轉過頭來,露出冷清的容顏。姬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微微一怔,想掙開但沒成功,只得低聲道,“又怎么了?”
權余煥只是向那邊淡淡望了一眼,目光在兩人握著的手稍停,就移開了目光,繼續聽著叔叔興高采烈地同他說話,手心微微握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