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箖抬手遮住了天上的月亮,張開五指,輕旋掌心:“小戈,姐姐現(xiàn)在要下一個決定,可是姐姐很猶豫,如果姐姐做了你不喜歡的事,或者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你會怪姐姐嗎?”
簡戈往前一步,蹲在了簡箖面前:“跟姐姐一起。”跟姐姐一起就好,什么事都好。
簡箖側(cè)過了頭,凝視著簡戈,右手摸了摸他的頭:“小戈,我知道,你現(xiàn)在當然不會怪我。只是我希望,有一天,當你明白所有這一切的時候,依舊不會怪我。”
簡戈懵懂地抬起頭,堅定地回答:“不會。”
簡箖收回了手,凝視簡戈許久,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小戈,我在葉淵的藥里加了些莨菪,他今晚不會再醒。”
“嗯。”簡戈乖巧地點著頭。
“姐姐接下來對你說的話,你要記牢了。”
“好。”
一陣附耳低語聲后,簡箖遞給了簡戈一包東西。
“嗯。”簡戈接過來,應了一聲,便轉(zhuǎn)身想離開。
“小戈……”簡箖欲言又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簡戈駐足回望。
簡箖望向天,屋頂?shù)囊唤牵荒ㄑG的紅色:“算了,你去吧。我先去睡了,明日記得按時熬藥給葉淵,他的藥至少還需飲用三日。”
“嗯。”簡戈回轉(zhuǎn)身一躍,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下,簡箖獨自一人,喃喃自語:“月光如水水如天,俠士一人獨坐高樓豈不寂寞,何不下來與我對飲一杯?”
紅紗飄過,月色透紅,妖艷如血,一個容貌俊美之人落在簡箖面前。輕紗拂過她的臉頰,一張精致的臉出現(xiàn)在簡箖眼前,鳳眼嫵媚,眼波流轉(zhuǎn)間,勾人心魄,容貌秀美,舒雅慵懶,美得讓簡箖的呼吸都停滯了。
此人嘴角一挑,拈花一笑:“不是你要見我的嗎,怎么不說話?”
簡箖深吸了口氣,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酒香,竟是從眼前的男子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這話該由我問俠士吧,為何監(jiān)視我等?”他明明是隨凌川派那三人而來,卻沒有出手相助他們,甚至那三人和葉淵都沒能發(fā)現(xiàn)他。雖因忌憚葉淵,只是遠遠監(jiān)視,但輕功水平之高,依舊令人乍舌。
他猛然湊近簡箖的臉,長發(fā)披散沿肩背流下,眼神里閃過殺機:“連葉淵都沒能發(fā)現(xiàn)我,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只是湊巧罷了。”簡箖毫不畏懼地看著他的雙眼,從容不迫。
“湊巧?那你解了我的藍杉毒也是湊巧?解了王齊的尸舞散也是湊巧?”那日在水問樓,他親自將迷沁散解藥和藍杉毒一起灑進他們的房間,包括后來進屋的葉淵,三人中并無一人出現(xiàn)了中毒跡象,定是有人為他們解了毒。
“俠士所說的毒,在下聞所未聞。更不可能知道如何解毒。”簡箖俯首,不再與他四目相對,慢條斯理地回答著。
他突然用一只手捏住簡箖雙頰:“你雖巧舌如簧,但可惜啊,我不是葉淵,不懂得憐香惜玉,簡姑娘。”簡箖突然覺得腦后一疼,眼神發(fā)黑,竟暈了過去。
天色微明。
葉淵便被房間外一陣乒乓亂響給驚醒了。
“一大早的吵死了。”他回轉(zhuǎn)身,想再睡一個回籠覺。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簡戈沖進來站在他的床頭喊著:“醒醒。”
“……”裝睡。
“醒醒。”
“……”
“醒醒。”簡戈一掀被子,讓葉淵整個軀體都暴露在空氣中。
“喂,我說……”葉淵實在是沒法睡了,一蹬腿,盤膝坐起,“你姐姐都說要讓我好好休息了,你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
“不見了。”簡戈的聲音里竟帶著哭腔。
葉淵一懵:“什么不見了?”
“姐姐。”
“什么?!”葉淵一回頭,見簡戈滿眼淚水漣漣,“簡姑娘不見了?什么時候的事?”
“……”簡戈不知道如何表達,急得抓耳撓腮。他猝然憶起什么似的,抓著葉淵便往外拖。
葉淵一頭霧水:“簡戈,你要帶我去哪?”
“昨天。”
“昨天?”葉淵擰緊眉頭,望向簡戈。
“嗯。”
“……”葉淵捂著額頭,整個人都不好了,“跟你說話,跟打啞謎似的,累死了。你就不能每次多往外蹦兩個字嗎?你別急,讓我縷縷。”
簡戈在邊上急得直跺腳:“晚上,三個。”
“呃……”葉淵費解地聯(lián)想了一番,“昨晚?三個?三個什么?”
“不是。”簡戈記得頭頂都冒煙了,他越著急越是說不清話,“人,人,人……”
“什么人人人?”葉淵一頭汗都下來了,“你別急,你好好想想,要怎么說。”
“人!”簡戈邊說邊比劃,跪在了昨晚三人跪著的位置。
“欸……你怎么跪下了?”葉淵一愣,手向一攙扶,“我又沒說不幫……”葉淵說到這里,腦中靈光一閃:“你是說昨晚凌川派那三人帶走了簡姑娘?”
“嗯。”簡戈見葉淵理解了他的意思,激動地連連點頭。
葉淵一臉不可思議:“怎么可能,那三人要將簡姑娘從這里帶走,我怎么可能完全沒有察覺?”
“找他們!”簡戈不管不顧地拽著葉淵。
“啊,我說你好歹輕點,這衣襟都要被你撕碎了,我被你撕裂了誰帶你去找你姐姐?”簡戈聽到這話稍稍松了松手,但還是牽著葉淵的衣角。
“好吧,再怎么說,我也在這里叨擾了數(shù)日,簡姑娘也算對我有恩……”葉淵抬眼看了簡戈一眼,簡戈愁得五官都擰在一起了,“我知你著急,我換件衣衫便隨你去。”
清晨大街,人煙稀少,縱橫交錯的街角,葉淵凝神皺眉,昨夜無雨,四周無井,地上卻有三灘水漬,顏色泛黃,渾濁不堪。
“化尸水?”葉淵皺著眉搖扇,沉吟了一陣。
“簡戈……”葉淵將蹲在地上研究水漬的簡戈叫了過來,“你做的?”
簡戈搖了搖頭。
“我想也不是。”葉淵垂下眼瞼,“只是,凌川派的人死得蹊蹺。既然他們已死,要上哪找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