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的皇城非常大,紅墻朱門后,一座座宮殿層層疊疊,特質的琉璃瓦坐落各種瓷獸,昏暗的月光灑下來,一切都顯的不真切。
御花園的西北,遠離皇室活動的角落,有一片破敗的宮殿,由于年久失修,主殿坍塌過半,偏殿的墻磚散落滿地,大門匾額上的字跡早已脫落。
就算是這樣的去處,也有人活動。廢棄宮殿的深處,有一座保存還算完好的偏殿,以前用來供奉神靈,門框依稀可見“祈神”兩個字。
祈神殿的門窗緊閉,窗紙是新糊的,厚厚的窗紙遮擋火光,隱約能聽到殿內“滴滴答答”的聲音。
兩個小太監各抱一只銀壺,匆匆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側身躲進去,刺鼻的血腥味從門縫溢出來。
殿內的神像還在,是三清的金身塑像,金身早沒了,塑像雖然殘破不堪,卻也能看出雕工非常精致。
抬頭看,水桶粗的房梁吊著六具尸體,全都是年輕的宮女,鋒利的鐵鉤穿透尸體的脊椎。
最內側的是具干尸,從里到外越來越新鮮,外側的尸體明顯剛死不久,身上沒有多少尸癍。
尸體的面容全都特別猙獰,利刃在赤裸的胸膛割出詭異的符號,地磚上有個血畫的法陣。
每具尸體的腳底都放著銀瓶,鮮血從胸膛淌下來,順著腹腔、大腿、腿肚、腳趾,滴進銀瓶里。
挨個掂量銀瓶的分量,小太監把懷里的銀瓶放地上,替換最重的兩個。
“皇后娘娘交待,里面這具已經過期,”小太監把銀瓶裹懷里,壓著嗓子對同伴說,“讓換新鮮的。”
另一個小太監很緊張,聲音發抖,“不會吧?還要殺人?”
“你緊張什么,宮女還不有的是,”小太監踏出門檻,反身鎖門,“要是那天改用小太監,才叫完蛋呢。”
怡景宮內,蘇貴妃和溫貴妃這倆死對頭,此時卻湊在一起,共飲壺里的清茶。
“姐姐,”連續幾天提心吊膽,蘇貴妃沒心思打扮,眼角露出細微的皺紋,“你說皇后什么意思,都是皇上的妃子,憑什么就她能伺候皇上?”
溫貴妃體態豐腴,雖說年長幾歲,保養的非常好,頗有半老徐娘的韻味。
“人家是皇后,后宮之主,”溫貴妃的性格刁鉆,陰陽怪氣地嘲諷,“我們是什么?我們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妃子,后宮里的女人多的是。”
“妹妹這么說就妄自菲薄了,”蘇貴妃捏著杯蓋輕劃杯口,慢條斯理地說,“溫家滿門忠烈,溫仲身為鎮殿大將軍,在軍中的聲望也是如日中天。”
溫貴妃皺眉打量蘇貴妃:她還不知道我哥哥失蹤了?
雖說冬營城失守與溫仲無關,可難免引起皇上猜疑,畢竟當時溫仲就在冬營城內。
現在溫仲下落不明,溫貴妃多方托人打探消息,一直未果,難免著急上火:哥哥你也是,非往冬營城跑什么?!
“妹妹過譽了,”溫貴妃低頭飲茶,刻意回避蘇貴妃的夸贊,“蘇家是江南郡的名門望族,培育多位朝野大臣,妹妹才真是深藏不露。”
“不過是一群窮酸秀才罷了,”蘇貴妃表現的很謙虛,“再說和皇后相比,我們的娘家又算得了什么。”
溫貴妃沒有搭話,皇后的娘家她們都清楚,再往外說只會顯得自己善妒。
王家的勢力遍布朝野,如果說這是陳家的天下,那么一半的朝廷都可以說是王家的。
不僅如此,王家的勢力還滲入爻教,十二使中有兩位和王家有關。
“娘娘!”蘇貴妃派出去監視長樂宮的太監跑進來,趴在地上行禮,抬頭瞅見兩位娘娘,不知道該不該說。
“溫姐姐又不是外人,”蘇貴妃笑盈盈的,“你只管說。”
“回稟娘娘,”太監這才開口,“奴才跟隨翊坤宮的太監,來到一處廢棄的宮殿,只見那二人走進偏殿,半天才出來,懷里沉甸甸的像是裝了什么。”
“他們回翊坤宮嗎?”溫貴妃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詢問。
“并沒有,皇后這幾天一直住在長樂宮,”太監不敢抬頭,老實回答道,“他們進了長樂宮的永壽殿。”
蘇、溫二位貴妃面面相覷:永壽殿正是皇上養病的地方。
“姐姐,這事你怎么看?”蘇貴妃試探道。
溫貴妃雖然脾氣爆,但并不傻,知道蘇貴妃是要拿自己當槍使。
“我們只管盡好當妃子的本分,”溫貴妃風輕云淡地化解,“其他事自然由皇后處理,用不著我們操心。”
“那是,”沒想到溫貴妃變臉這么快,蘇貴妃有些被動:沒辦法,人家說的句句在理。
“不過,考慮到皇上身體不佳,我們身為妃子,有必要替皇上分憂,”溫貴妃的話風忽轉,眼神透出侵略性。
翻來覆去都是你的理。蘇貴妃知道溫貴妃虛榮心極強,自己乖乖服軟,這個笨女人就會主動往套里鉆。
“姐姐,我們現在怎么辦?”蘇貴妃知道什么時候該出頭,什么時候坐收漁利。
溫貴妃認真想了想,無憑無據的找皇后一定會被撅回來,倒不如先去廢棄的宮殿,搞清楚什么情況。
蘇貴妃表示:姐姐真是聰慧過人,妹妹自愧不如。
溫貴妃很得意,領著自己宮里的太監、宮女走在最前頭,相比之下蘇貴妃低調很多,為防不測也帶了些人手。
倆人穿過御花園,走進廢棄的宮殿,溫貴妃退兩步,回頭看了眼蘇貴妃,吩咐太監砸開祈神殿的大門。
太監拾起半截磚頭,砸在銅鎖上,發出很大的聲響,鎖頭有些松動。
連續砸了幾下,鎖頭已經變形,仿佛輕輕一擰就開,太監牟足勁兒,揚起磚頭砸下去,鎖頭“咣當”落在地上。
“你們倆好大的膽子,以為這后宮沒人能管你們嗎?!”王皇后領著十幾個侍衛,浩浩蕩蕩地走過來,火把晃動,人影很不穩定。
正要推門而入的太監急忙縮手,和眾人一并跪拜王皇后。
王皇后邁著碎步,在嬤嬤的攙扶下來回走動,并未讓眾人免禮,言辭激烈,“就算是生兒子又怎樣?就算是貴妃又怎樣?我始終高你們一等,你們的兒子終究要喊我母后。”
蘇、溫貴妃被戳到痛處,卻都不敢言語,只能低頭聽訓,皇后若不發話,她們都沒法兒換個舒服的姿勢。
“罰你們禁足三個月,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踏出自己的住所,”怕再出紕漏,王皇后派幾個老媽子,專門監視兩位貴妃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