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祎自從那次吃飯后確實心事重重，這種情緒甚至蔓延到了考場上，以至于在考試過程中發揮失常，他腦海里一直浮現宋思涵與李大明站在一起的畫面以至于沒法集中注意力。出了考場他就意識到這次考試考砸了，整整籌備了兩個月的考試就這樣一敗涂地，他為自己感到羞愧。因此當他看到宋思涵向他走來的時候恨不得地底下有個洞讓他鉆進去，他感到無地自容，只能像之前一樣假裝不認識她，否則他不知道要以什么樣的姿態去面對她。這樣輕易就被打垮的人還有什么臉面說喜歡呢？李大明也好或者是別的什么人都比他有勇氣得多，他從來只敢默默在背后關注，現在他不知道宋思涵會怎么看他，至少他在心底已經給自己判了死刑。

　　林西薇的成績又被班主任在班上大力夸贊了一番，說她應該是全班人學習的榜樣云云，還說這個獎項可以在高考中加分，惹得眾人一片艷羨的目光。林西薇內心竊喜不已，她從來沒想過能在比賽中斬獲金牌，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沒想到歪打正著，想起賀祎的比賽失利，發現很多事情真是難以預測。這多虧了程一柏不厭其煩的耐心教導，那些復雜的公式和解題思路，在他一遍遍的重復之下也變得清晰簡易。林西薇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可以跟他道謝，畢竟還因為此拿到了高考加分，她很有理由還能名正言順地送個禮物什么的。

　　她迫不及待要向程一柏祝賀，一下課就來到他的班級門口將他喊了出來。

　　“恭喜你啊，這下子沒人再質疑你的能力了吧！”林西薇開心說道。

　　“嗯，謝謝。”程一柏微微赧然道。

　　“那明年你就要代表國家去捷克參賽了？好厲害啊！”林西薇真心佩服程一柏。

　　“對了，我差點忘了謝謝你，要不是沒有你，我不可能拿到那么好的成績的。”林西薇繼續真誠向他道謝。”

　　“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的努力。”

　　之后他倆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默默無言，引得旁邊的人側目，程一柏不愿再接受這些目光，趕緊開口道：“快上課了，你趕快回去吧。”

　　盡管林西薇還想跟程一柏多說幾句，可又不知說什么，只好悻悻而歸。

　　最近賀祎變得特別陰沉，總是獨來獨往，章曉菲都不敢再跟他開玩笑，只能默默陪在他身邊，也不敢再怠慢學習，畢竟賀祎這樣子也不可能再給她抄什么作業。

　　正值周末，林西薇一個人在家里苦思冥想，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要送賀祎什么禮物，最近林爸爸事業在上升期，公司規模也擴展得很快，因此總是早出晚歸，周末也不怎么在家。幸好林西薇特別自覺獨立，也沒覺得缺少了父母的管教什么的，因此林爸爸特別疼愛她，這次她的比賽獲獎還給她一大筆零花錢。

　　無奈之下她只好向章曉菲求助。

　　“這還不簡單？買塊手表啊錢包啊，要不然手機也行，你不是說他都沒微信、沒手機么？”

　　林西薇給章曉菲打電話時她隱瞞了程一柏的信息，只是說要感謝一個在奧賽幫了她很多的學長。

　　“這真的合適嗎？我感覺他不像是會收下這么貴重禮物的人。”林西薇有些為難糾結道。

　　“那你說怎么辦？難道還要親手做一個？”章曉菲不以為然道。

　　然而章曉菲的話卻給了林西薇靈感，親手制作的禮物確實特別又有心意，對方肯定也不會不好意思拒收的。

　　“你真要自己做？別啊西薇。”

　　“誰不愛收貴重的禮物呢？你要送我一瓶祖馬龍香水我一定一輩子愛死你的！””章曉菲暗戳戳向林西薇暗示道。

　　“好啦別說了，我已經有主意了，謝謝你哦，先掛啦！”林西薇這時卻沒空接章曉菲的茬，急不可耐地掛了電話。

　　她立馬上網搜索有關DIY禮物的信息，網絡上的內容鋪天蓋地令她目不暇接，正巧瞥見日歷上的時間，還有一周就要到圣誕節，她思索著干脆做一個水晶球音樂盒，只要按下開關就會在水晶球里飄下雪花并且放出音樂。可惜林西薇是個不折不扣的理科女生，對于這些手工的東西一竅不通，她能夠輕易看懂電子線路和化學方程式，卻看不懂一張小小的說明書。她費了九牛二虎之終于將音樂盒搗鼓出來，卻發現歪歪扭扭的一點兒也不精致，不免覺得沮喪，還不如直接當初買一個高大上的禮物更好呢，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她因為這個禮物耗費了頗多時間，只好決定硬著頭皮相送了。

　　程一柏經過此事之后再一次令眾人刮目相看，人們對他的質疑和評論都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欽佩和崇敬。他和蕭躍是學校唯二獲得了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資格，這是長禮中學的驕傲，畢竟參賽人數也只有寥寥數人，而長禮卻一下子占據了兩個名額，更聲名大噪。

　　可是令程一柏最開心的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愿消滅了流言蜚語，而是林西薇的獲獎。作為唯一一個物理奧賽獲獎的女生，他由衷為她感到高興，還隱隱有些自豪，回憶起那些晚上一起探討題目、學習聽課的日子，覺得別有一番滋味，比起一個人枯燥地坐在臺燈下學習，能有人像戰友一樣陪他奮斗，似乎夜晚也變得不那么漫長，那些數理化的符號也沒那么單調。林西薇還傻乎乎地第一時間跑來跟他道賀，每次見她興奮熱情如小鹿的神情就莫名心情好，

　　相比于程一柏和林西薇的喜悅，賀祎并不好過。外面寒風呼嘯，干枯的枝椏飽受風的摧殘被迫東倒西歪著，賀祎已經在自家臥室的窗臺上坐了一個下午，看著凜冽的北風出神，自從得知比賽結果已經過去一周多了，這段時間他畫地為牢困住了自己，把自己鎖在了一個圍城里蜷縮了起來。門外門鈴不斷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賀祎只好打起精神來開門，門外是章曉菲。

　　“賀祎你干嘛啊，我按了多久門鈴你知道嗎？”在門外被凍得瑟瑟發抖的章曉菲見門一打開趕緊推開他走進來，抱怨道。

　　“我打你電話你也不接，發你微信你也不回我。”章曉菲依舊很生氣，氣鼓鼓道。

　　“你找我有事？”賀祎關上門，依舊淡淡的神情和語氣。

　　“我給你拿筆記過來了，還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炸雞排，喏。”章曉菲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她。

　　“謝謝你曉菲，我沒事的。”感動于章曉菲對他的照顧和在意，他終于不那么面無表情，溫柔地答道。

　　“你不要這么難過啦，不就一次比賽嘛，明年也會有的呀，再說了現在保送、自主招生的名額很多的。”章曉菲鼓勵道。

　　“你不懂。”賀祎垂下目光說道。

　　“是是是，我不懂你們這些學霸的世界。”章曉菲生氣于他的態度，沒好氣地說道。

　　“圣誕假那天正好周六啊，你有事嗎？”章曉菲期待的眼神看著賀祎問道。“有一部電影我關注好久了，一直準備等它上映就去看的，你能陪我看嗎？”

　　“我……”賀祎剛準備拒絕就被章曉菲打斷。

　　“西薇有事，李大明也說有約什么的，你不會也不答應我吧？”章曉菲可憐兮兮道。

　　“李大明有約？”賀祎訝然道。

　　“對呀，你不知道嗎？”章曉菲道。

　　“那就陪你看吧，誰叫只剩我們兩個人了。”賀祎佯裝無可奈何道。

　　“怎么？陪我看電影這么不樂意啊！”章曉菲白了賀祎一眼。

　　可能章曉菲的行為感動了賀祎，他現在恢復了少許生氣，也會像之前那樣懟章曉菲了，他看著章曉菲鮮活生動的樣子內心涌起一陣暖意，唇角終于有了上揚。

　　圣誕節街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林西薇捧著她的禮物惴惴不安地來到約好的地點，卻發現程一柏早已等候一旁，中央廣場是M市人流最密集的商業中心，到了夜晚到處一派流光溢彩的景象，許多商家門口都精美裝飾了圣誕樹，還有吸引孩子們的目光派送氣球的圣誕老爺爺。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不許嫌棄哈。”林西薇難為情說道，并遞上她精心包裝好的禮品盒。

　　“謝謝。”程一柏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內心卻感動得無以復加，從來沒有人送過他禮物，還是親手制作的，里面全是一個人對他的用心，他仔細打量著林西薇，紅撲撲的鵝蛋臉，眉毛溫婉清秀，鼻子圓潤小巧，眼神澄澈，他的心咯噔動了一下，不好意思再看她，便別開了臉。

　　他們就這樣漫步在圣誕節的街頭，感受濃烈的節日氣氛，期間在路上遇到一個外國人向程一柏問路，M市是沿海的發達港口城市，有很多外國人來旅游或者做生意。程一柏一向英語是弱勢，面對外國人的問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let me tell you……”林西薇見狀主動替程一柏回答外國人的問題，她的口語非常流利標準，在程一柏聽起來就跟廣播里的聽力原音差不多，到最后外國人還友好地擁抱了林西薇。

　　“你英語真好。”這是程一柏為數不多的主動開口。

　　“嘻嘻是嗎？我很喜歡英語啊，我早就決定明年要考雅思了。”林西薇發現程一柏的贊揚讓她感到開心，一直以來都籠罩在程一柏的優秀光環下，這次事件讓林西薇有了扳回一城的感覺。

　　“這么厲害？”程一柏早就知道林西薇很優秀，但似乎遠出乎他意料之外，“我英語一直是啞巴英語，只會考試都不會說的。”他有點不好意思道。

　　“那我以后教你吧！我們可以互幫互助啊。”林西薇發現這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拉近他們的相處，便腦子一熱不假思索道。

　　“好。”良久程一柏篤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