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早晨風和日麗、萬里晴空。章曉菲站在房間陽臺外盡情感受初夏的氣息、周末的美好,呼吸晨間清新的空氣,并且笑盈盈地看著樓下百無聊賴正等著她的賀祎,心生歡喜。偶有微風吹過,揚起她的發絲、她的衣角、她心頭的層層漣漪。說不清青梅竹馬的情誼在哪一刻發生了質變,也許是課堂上認真專注的側臉,耐心為她講解題目的聲音,或者是此時此刻無怨無悔等待著她的背影。她本以為這些會是她青春里最雋永深刻的回憶,然而多年以后當她發現真相,那些美好的甜蜜的記憶猶如鋒利的刀子把回憶割裂地支離破碎。
賀祎抬起手臂看了看時間,他已經等了二十分鐘,章曉菲依舊未見蹤跡。他下意識抬頭一望,發現章曉菲在樓上目不轉睛、笑語盈盈看他入神,無奈一笑:“你耍我呢,快下來!”
“嘻嘻,這么快被你發現了。”章曉菲狡黠地吐吐舌頭,歡快地下了樓。
“今天你要去哪呀?”賀祎攬著她肩膀,捏捏她鼻子問道。
“去游樂園啊!”章曉菲興奮地說。
“你都多大了?還去游樂場?”賀祎有點不樂意。
“不是兒童樂園啦,新開的一家吉斯尼樂園,里邊有好多特刺激的項目,我們去體驗一下吧。”章曉菲拽著賀祎的手臂,撒嬌道。賀祎實在受不了章曉菲的軟磨硬泡,更何況他在學校里就答應周末陪她出來玩,自然不好推脫,雖然他實在不喜歡游樂園。
賀祎身上有一股文人冷清孤傲的氣質,總是比同齡人要來得深沉穩重,平時喜歡微垂著頭,金絲眼鏡折射出精光,讓人看劇不清他的眼神。章曉菲拉著他非要嘟嘴賣萌自拍合影之時,他也只是微扯一下嘴角聊表誠意。他插兜慢悠悠走在章曉菲后頭,笑著打量一路興奮的章曉菲,她是一個溫暖又可愛的女孩,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章曉菲熱情開朗,像是一個小太陽一樣永遠生機勃勃,賀祎則像是冰冷深沉的海洋,令人一眼看不到底。
“may I take aphoto with you?”章曉菲猛然看到路邊休息的一個金發碧眼大長腿的外國美女,興奮地跑上前邀其合照,得到許諾后,興致勃勃叫在一旁喝水休息的賀祎給她拍照。
“曉菲,你沒見過外國人嗎?至于嘛!”賀祎無奈又好笑問道,然而還是舉起了手里的拍立得。
“那不一樣!You are gorgeous!”章曉菲臉頰通紅對外國美女說道。
“thank you,oh~your boyfriend is so handsome。”聽到此話,章曉菲有點害羞又心虛,但她就是不想解釋,跟她擁抱道謝后就走開了。
跟章曉菲完全不同的性格,賀祎斷然不會跟一個陌生人搭訕聊天,更遑論合照之類。他并不是內向害羞,而是對于外界總會習慣性保持一份疏離,這世界就有那么一群人喜歡孤獨地冷眼旁觀著這個世界,保護自己脆弱敏感的內心世界。而章曉菲對于外界從來沒有那層膜,她一直喜歡與世界融為一體,看到美食美景,甚至美人都會大膽訴說自己地訴求。
“云霄飛車好多人啊,怎么辦呢?”章曉菲今天最期待的項目就是那個過山車的高空項目了,人自然也很多,她看著長長的隊伍一籌莫展。
“你先去玩別的把,我替你排隊。”賀祎對于游樂場實在是興致缺缺,倒不如就讓章曉菲玩得盡興些。
“那我去啦,快到的時候打電話給我。”章曉菲喜出望外,歡呼道。
新開的游樂園又正值周末,自然吸引了許多年輕人和學生游玩,她盡情徜徉在置歡樂的海洋之中。五彩繽紛的氣球,憨態可掬的動漫玩偶,還有夢幻的城堡,宛如闖進了童話世界,她一個人坐了旋轉木馬和海盜船,瘋狂自拍,無比興奮,那些作業考試名次通通拋諸腦后,自從上了高中以來第一次這么無憂無慮的感覺。
多年以后,當章曉菲決定跟賀祎恩斷義絕、分道揚鑣,總會想起這一天的快樂而心生一絲不舍。
林西薇忘了她對程一柏說了什么,怎么把他喚醒然后坐到家里。她的心一直在不規律地跳動著,腦子也一片空白。她努力平復心情,想到要給他煮點東西。林西薇不擅長廚藝,只能從冰箱里挑了一包水餃出來下鍋,叮囑程一柏去她家客房補一會兒覺。
他們之間很有默契不再去聊關于昨天的種種情況。很多事沒必要說出口,程一柏昨天匆匆離開就是為了替她去找貓,大概是一宿未睡天亮之際才找到湯圓,馬不停蹄就跑來找她了,估摸著又不希望吵醒她等在門口不小心睡著了。
“湯圓沒有什么大礙,估計也沒有走丟多久,看來真是顧文萍看管不嚴讓它跑丟了。”程一柏先開口。
“好了,你先好好吃點東西,湯圓回來就好。不管怎么說這次真的太感謝你了。”林西薇再三道謝,并且從廚房端出一碗餃子。
“好吃嗎?”林西薇緊張問道。要說有什么領林西薇倍感無力的事,那么下廚算是其中之一。她天生對烹飪不感興趣,極其討厭廚房,永遠分不清各種食物下鍋的時間火候,嘗試過幾次做飯以失敗告終之后遂決定接受她是個廚藝白癡的事實。
“嗯,好吃。”程一柏說道。
“那你休息一下吧,我給湯圓洗個澡。”林西薇開心道,她覺得餃子估摸也就一般般,可是程一柏真的吃得很快很認真。
“不用了,我......我昨天沒回家,我怕我媽擔心我。”程一柏將碗端進了廚房,道
“那好吧。”林西薇有點不舍道。
“那今后這兩只貓你打算怎么辦?”程一柏現在對于貓是非常熟悉親切,他自然而然地就抱起了湯圓問道。
“我決定以后我自己照顧它們,另一只貓也留在我這兒,跟湯圓有個伴。”
“呃,那個——”
“那它叫什么呢?”程一柏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一下打斷林西薇的話。
“要不就餃子吧!”林西薇只好先想程一柏的問題,靈機一動說道。
“嗯!好名字!”程一柏道。
林西薇抱著湯圓和餃子在門口目送程一柏離開,眼光依依不舍,方才沒來得及問出口的一句話仍縈繞在心頭: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可惜直到程一柏離開,最終也沒有勇氣問出來。
而這個問題其實程一柏在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在認識她的一年時間里,她總是在他身邊鼓勵他相信他,是他在過往15年里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她平日里的友好和笑容一次次治愈撫慰了他,因此在她有煩惱的時候,他特別希望能夠幫助她——竭盡全力。對于常年在暗夜里行走的人,一束亮光會成為他的燈塔,對于嘗慣苦頭的人,一起甜會成為他的動力。
宋思涵周末依舊雷打不動地在家里練琴。她的母親正在客廳與老師商討她的參賽計劃,為了能在明年順利考上茱麗葉,必須在一些含金量高的比賽上拿獎,或者舉辦演奏會。宋母對宋思涵的期望非常高,夫妻倆都是政府公務員,有著體面而穩定的工作。可惜宋母是個野心大的人,她對于宋思涵一向望女成鳳。
“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啦?”李大明正在家里玩游戲打團戰,看到手機鈴響本想掛掉,卻發現是宋思涵主動打來,立馬接通,留游戲上一幫戰友瘋狂呼叫破口大罵。
“沒事,就是想跟你打電話。”宋思涵練琴很枯燥,休息之際想到了賀祎。但她自然沒有賀祎的聯系方式更不敢主動開口,只能圍魏救趙打給李大明。
“練琴是不是很辛苦?”李大明對于宋思涵主動打電話受寵若驚,連聲音都低了三度。
“還可以吧,呃——你今天不出去跟朋友玩?”宋思涵在旁敲側擊,渴望能聽到關于賀祎的一些消息。
“我今天在家打游戲呢,賀祎和曉菲他們好像去游樂園玩了,他們回來我問問他好不好玩,要是好玩的話我帶去你一次吧?”李大明溫柔道。
可惜宋思涵聽了這個消息比打電話之前更不開心,“我要練琴了,下次再說吧。”宋思涵冷淡道,匆匆掛了電話。她坐在飄窗上看著燦爛的陽光,不禁悲從中來。別人的周末是跟喜歡的人一起去游樂場游玩,而她宋思涵的周末只有無盡的練琴,就像是一只籠里的失去自由的鳥。她垂頭喪氣地拿起小提琴想繼續練習,奈何李大明的話一直縈繞在耳邊:賀祎和曉菲他們好像去游樂園了。
她越拼命想把這件事拋之腦后不再想它,越是往腦海里鉆。她都不知道彈奏的是什么,琴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尖銳,仿佛在跟誰較勁一般。最后是宋母聽到她房間里雜亂無章的琴音,上樓敲門道:“涵涵你怎么啦?快開門。涵涵?”
宋思涵如夢初醒般停下手中的弓,嘈雜的琴聲戛然而止。她抹開眼角的淚水,開門道:“媽媽,我......”
“你怎么啦?臉色好差啊,要不要看看醫生?”宋母擔憂地問道。
“我沒事的,就是這兩天太累了。”宋思涵耷拉著腦袋小聲回答道。
見她這般模樣饒是平日里嚴厲苛刻的宋母都心軟下來,“練琴考試重要但身體更重要呀,快別練習了,下樓吧,媽媽給你做點兒好吃的。”
“真的?”宋思涵喜出望外。“那媽媽我想去找欣琪玩。”得到宋母赦免的宋思涵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