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綢布般的天穹中,只有一彎不甚明朗的月兒勾在莫奕豪的頭頂,他就這樣,四仰八叉地躺在雜草上,身下,還有被他連帶壓著的一根薔薇枝藤。
即便這么狼狽,褪去傲然的肅穆,他整個人看上去依然如神祗一般,清冷矜貴。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今晚要到這里來,拒絕了梅卓群和席煜的好意相送,也把自己的司機趕下了車,他就這樣,一個人飆車來到了老宅。
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天上那輪孤月,沒有星辰陪伴,沒有人生的圓滿。
他才二十八歲,未到而立之年,身邊卻已沒有一個親人。
他痛不欲生過,在地獄門前徘徊過······最終,在無邊的暗夜里,他還是靠自己的力量,沖破重重烏云,只是為了,人世間還有那微弱的一點光芒。
有個女孩曾經跟他說過,他就像她的指路燈塔,即便有一天,他的光芒不再那么亮眼,她也不準他熄滅最后一點微光。因為,她要憑著這點微光,找到他的方向。
“苔徑追憶曾游,念誰伴秋千,彩繩芳柱。犀簾黛卷,風枕云孤,應也幾番凝佇。怎得伊來,花霧繞,小堂深處······”
那個繁花似錦的仲春傍晚,春水池畔,女孩坐在秋千上,輕吟著這闕詞,當時他走在游廊上,聽著這闕詞,心底在笑女孩,明明不諳世事,卻偏偏吟出多愁善感。
時隔經年,此刻,他口里輕喃著這闕詞,已滿是滄桑與悲涼。
他是冰城人人奉若帝王的天之驕子,他財富物質應有盡有,他手下員工無數,身邊蜂蝶成群,但又有誰知曉,他情感已是蒼白虛無。
父母親情不再有,佳人又隔著斷代離愁,他今日所擁有的這些外在光芒,只會讓他的心寸草不生,荒蕪一片······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入莫奕豪的耳朵里,他睜著微醺的目光,就那樣直直地望去。
或許,是真的喝多了,他竟然會看見她!
舒可馨小心地踩著地上焦黑的碎木,借著一縷月光,找到了被花木掩埋的男人。
見男人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看著自己,沒有任何反應,舒可馨本能地以為對方已經處于摔傻狀態。
拂去雜草,以及插進男人衣襟里的薔薇花枝,柔軟的手覆上了莫奕豪的額頭。
莫奕豪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孩,一時間,記憶翻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最美好的時光里。
她是這世上最溫柔,最可愛的女孩,是他心中的唯一!
發覺男人額頭雖有些發熱,但不是很燙手,并隱隱聞到一股男人身上的酒味,舒可馨這才長舒一口氣。
原來,他只是喝醉了,沒有力氣站起來。
心放寬了,隨即,一股惱恨沖了上來。
她惱的是自己,恨自己不該一見他摔倒,就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要與他斷個徹底,單憑他誣告自己的父親,屢次打壓父親的公司,她就不能對他再有任何關心!
趁對方還處于迷離狀態,舒可馨下定決心,不讓他知道自己來過。
一個起身,正要轉身回去,忽然,她感覺手腕一緊,一道力量將她拽了下去,然后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啊——”
舒可馨本能地驚呼一聲,待心神稍稍安定后,她才發現,自己被男人擁在了懷里,還被壓在身下,頭頂,一雙墨眸閃著深沉的光,正一瞬不瞬地凝著她······

淡月匪狐
前方高能預警,妹紙們別捂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