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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等待之中的日子里,朝堂之上卻漸漸因國本之立有了立場。或者說終于可以把這個立場因為筱筱的話提到明面之上了。
筱筱坐在仙師府的祭臺上想起那日她離開朝堂,晚上便闖進了國師府之中想要找到那能揭露焦鴻的證據卦陣。可當她尋著微弱力量尋到卦陣之時看到的是早就被傅讖毀掉卻一直未曾收拾的灰燼。
筱筱看著出現在身旁的傅讖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開口問他,“你覺得毀了這卦陣我就不能奈她何了?”
“你沒了證據,自然不能。”
“你可知,除了諸犍。孚夭會去見索朗藍海也都是因為她的挑唆。若我將我看到的這些告知阿驍,你覺得阿驍還會放過她嗎?”
傅讖吃驚的看著筱筱,尤是不信的問道,“你說什么?”
“你們借著噬兒的法力,借著雙靈玉佩才能去尋我。或者說師兄也借卦陣之力去尋我。可在你們找到我之前,我已經知道了太多真相。你不信我這話,何不如去炸一炸她。”
傅讖知曉筱筱不曾言慌,可傅讖已經不想再知道些什么了。“你告訴了我而不是阿驍就是在保她一命。可她要的根本就不是命。”傅讖的眼中含淚看向師妹,“我為你尋得神明之位讓帝王懼怕。我也希望你別再計較那些事情了。”
“計較?”筱筱嗤笑一聲,“我就是神明!何故你尋不尋來的。”筱筱的珠晶亮閃在傅讖眼前,“現在的我哪怕是毀了整個大樾都不在話下。神祇又何故與人相爭。不過蜉蝣而已。可作為筱筱,我卻要受師父臨終之言。四家之內,焦鴻是最大的隱患。除了她,大家都可安心。師兄也可成為下一任國師。”
“在你回來之前,我們在陛下賜婚之后已經成親。如今焦鴻乃吾妻,亦乃爾兄嫂。”
筱筱靜默了。
至始至終傅讖未曾退過半分。
焦鴻聞訊趕來,看到的就是筱筱的咄咄逼人和傅讖的半分不讓。
焦鴻施法偷襲筱筱想要救回自己的丈夫,可她眼里的救回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傅讖看到妻子出手自己用身相攔,一擊身中,傅讖一口血噴在筱筱眼前。
筱筱和焦鴻都被驚到。
焦鴻忙跑上前去扶傅讖,嘴里憤恨言道,“你是多恨我們夫妻,非得讓我們夫妻為你抵命才算完嗎?可是抵誰的命呢?一個個虛無的活在你夢中的人神嗎?你睜看眼睛看看,這是你的大師兄,我也是從小照看你長大之人。只有我們,才是實實在在的!”
筱筱此刻只覺悵然若失。她再次嗤笑,不再言語的離開了這里。
可筱筱離開國師府之后,傅讖卻重重拂袖令焦鴻退離。
他晃著身子站起來冷淡的看著焦鴻言道,“戲做完了。”焦鴻的身體一僵,傅讖繼續言道,“只要你還是我妻,筱筱就不會讓你難堪了。”
“那你呢?”焦鴻難堪的瞧著丈夫,“傅讖!你做的這些,我就不難堪嗎?”
傅讖的眼里早沒了溫度,“你要的都得到了。我也未曾不守信。可世上事,唯人心不能控制。”
這話讓焦鴻不知如何回答,傅讖繞過她,晃晃蕩蕩的離開了這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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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兒走到愣神的筱筱身旁,坐到她的身邊掏出一罐子酒給她,“喝些嗎?”
筱筱瞧著噬兒被她逗笑,“喝酒不能讓你忘了什么的。是可以喝。但今日無開心事,也無傷心事。”
“阿驍歸京了。大王爺的慶功宴也置辦過了。朝堂的儲君之位已是白熱化。是九皇子還是十一皇子,朝臣們爭論不休。”
“方障是不是把這些名單都記下來了。”
“師姐交代的事情,你這個弟弟會不照做?”
“既然如此,那我再替他們做完這最后一件事。”
“然后呢?”
筱筱不明所以的看著噬兒,“什么然后呢?”
“師姐是想要回去嗎?”
“噬兒,神明是不可以留在朝廷之中與人相爭的。我是瀾滄海的大神官。我要為我的姐姐幫桑君一把。桑君,也許可以比帝辛做得好。”
“師姐。你說的話都是妄言。”
噬兒這話逗笑了筱筱,她回她,“不要緊。現在的我,怕只會說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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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樾的陛下今日將國師和仙師一同招入內廷,筱筱自然也被請來。她坐于帝王身前看著一旁同樣被賜座的焦鴻和傅讖,她的樣子似乎沒有半分人間容色。
“招諸位來是為近日國本之事。國師的意思朕已然明了,朕也覺得十一皇子雖然年幼卻很有抱負有本事的皇子,將來也定有作為。”
“陛下。您招我入宮是真的想聽神明的意思還是想要神明站在你的身邊?”
“有何不一樣?”
“我可令陛下身體康健,但大樾必亡。”筱筱的話太過駭怖,焦鴻立時反駁道,“仙師慎言!”
“神明只講實話,不屑誆騙。若陛下不逆天而為順其自然,立國之本,那大樾可保千百載。后事史書也只會言陛下是將國運得以延續的盛世名君。”
皇帝沉默了許久,雖不隨心意到底還是問筱筱,“那神明的意思是立嫡長還是立長?”
“立賢明之君。”
“大皇子?大將軍。”
“陛下即使到了如今這般卻依舊只是眷顧幼子而非國子。十一皇子之母不賢,不論當初是否牽扯,皇子都會其母影響。陛下要言皇子師父乃國師,但國師的卜卦之術可算出十一皇子是下任陛下嗎?”筱筱看向焦鴻,再問,“有卦為證嗎?”
焦鴻還未言語,傅讖卻搶先一步答道,“沒有。國師只是信其言行可以教導好皇子。但國師之責是輔佐君主。國師,你從未望過此事,從未擅自卜卦此事,對吧?”
傅讖之言堵死了焦鴻想要反駁的所有道路,她很是不甘但卻也只能點頭應下,“是。”
陛下見焦鴻點頭應答也只能點頭憋回去其他的話。然后頓了頓又開口道,“那是…立大皇子為儲君?”
“陛下不當來問我。神明護佑國土,不是任國君。陛下應當問問自己,問問朝臣,問問百姓。亦可問大皇子如何想。”
皇帝點點頭對內監道,“去,招大皇子進宮。”
不多時,大皇子進宮跪拜君王。皇帝問他,“朕今日意欲立爾為儲君,如何?”
大皇子聽著這話看著父親半晌未言。
“如何?”
皇帝再次追問,大皇子側頭瞧了眼筱筱,想了想開口問道,“君父招兒臣來內廷想必是想聽真話。”
“自然。你如實講,父皇不會怪你。”
“那兒臣覺得自己德不配位。”
在場諸人除了筱筱竟然都頗為意外。
“為何?你是大將軍,大皇子。論位份和能力你都夠。”
“兒子當年也說自己不夠格,如今也這般想。”
“那誰合適?”
“自是懂得朝堂者。”
“你是在說你九皇弟和十一皇弟。”
大皇子聽了父君給的選項抬頭看向父君。他在君王的眼中看到了父親對這兩個選項之一的執著。也在思慮過后想到這個選項當是后者的結果。他沉默了,跪坐下去,低下頭不肯回答。
皇帝看著這樣的兒子問道,“為何不答?”
“如何答?”筱筱接了陛下這話,“陛下這話是在暗示大皇子,十一皇子當繼位!”
筱筱忽然起身,眾人目光瞧向筱筱,筱筱看了眼帝王冷漠的轉身將要離去。
筱筱這個轉身讓病榻之上的帝王終于慌亂了,“神明莫走。”他擺手與內監示意。
內監總管趕緊跑到筱筱面前跪下,“請神明明示,莫要棄大樾國運。”
筱筱低頭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內監良久后轉過身走到大王爺身旁對他言道,“那就請大皇子將自己的心里話講清楚。若你不言,我也可施法知曉你的心底話替你言明。”
“不必!”大王爺看向筱筱然后轉頭看向父皇。“兒臣在疆場連生死都不顧又何懼說幾句真話。朝中的弟弟們也許知曉管御朝臣之術。但對于百姓日子如何過都不清不楚無所知的的奢靡之臣,他們說的話...兒臣沒什么好說的。兒臣心中只有七弟是知曉大義,知曉天下百姓和賢臣之道的人。兒臣以為父皇總有一日可以看見孩子們的好,若是七弟,兒臣愿肝腦涂地輔佐新君。”
皇帝沉默了許久,不得不開口時卻..“但…”
筱筱已經耗盡了耐心不想再與這糊涂的君主周旋,“請陛下立大王爺舉薦之人為儲君。神明愿助新君護佑大樾。”
在皇帝看來散養在窮鄉僻壤的皇子根本不該進入這富麗堂皇的宮廷做主。可政績卻早已經一而再再而三,不厭其煩的打了這病榻上的老君主的臉面。此時此刻希望留住神明的君主終于無奈點頭,寫下詔書冊立了七皇子為儲君。
而為了太子少保的阿驍也終于以此官職開府住進太子少保府。
入府的第一件事不是為儲君繼位禮忙活而是與筱筱一同寫下請辭掉賜婚的奏折遞交與陛下。
病榻上的皇帝看向此刻為此時而來的筱筱問道,“這婚事真當解了,神明可是要歸蕭家?”
“蕭家的身份不過是神祇立世的一個介質,今后神明將歸仙山之上,輕易不與朝廷相連。但神明答應陛下護佑大樾卻并不是假話。只是程大人乃陛下臣子,若陛下不親自接觸這婚約,怕是今后都無法再行議親。”
“程徵驍乃太子少保,今后子嗣也當輔助帝王。既如此,朕便替他向神明解除婚約。”
“陛下圣明,大樾也會國運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