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拿起旁邊的手機，似乎真打算給蘇青證實她所述情況屬實。
這么較真作甚？
蘇青頗為無奈地搖搖頭，續而翻著手邊的筆記，不準備理會蔣倩的無理取鬧。
這邊蘇青看筆記入迷，自然沒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到身后蔣倩臉色乍變。
蔣倩長睫撲朔，眼神卻跟釘在手機上似的。半晌，把手機撳滅。
斂眸，悄無聲息回到座位上。
她覺得有點累了。
看不進題。
“我睡覺去了。”她給蘇青說。
“誒？”蘇青抬眸時，蔣倩剛好踏出書房。
蘇青余光注意到她略顯疲態。
平日蔣倩可不會這么早睡。或許是題做累了才這樣？蘇青也有這樣的時候。
可沒想到待她洗漱完到床上，蔣倩又拉著她說話。
這幾天蘇青依舊睡在蔣倩房間。依舊是那張氣墊床。
“你給趙小涵說了嗎？”
蘇青知道蔣倩問的什么。
“她知道。”
“她知道？”蔣倩復述了一遍，語氣帶著疑惑。若非是趙小涵親眼看見得不成？不然又怎么會知道......
“陸榆林告訴她的。”
換來那邊好一陣的沉默。
“他真的這樣做了？”
難掩錯愕。
蘇青輕笑。
不知道是在笑陸榆林的此番行為，還是在笑蔣倩的反應過激。
“我今天聽到的時候和你反應差不多。”
“那，她什么反應？”蔣倩問。
蘇青想到在大雨里痛哭的趙小涵。
“沒什么反應。她還挺平靜的。”
“這樣？”她不信。
“稍微有點悲傷。”蘇青修改說辭。
“稍微？”
果真騙不了她。
蘇青只好告訴她實情。
“行吧。不止一點。”
在預料之中。
蔣倩這才滿意。
蘇青不樂見。
“你怎么猜到的？”
蔣倩揚眉：“直覺。我直覺很準的。”
蘇青想到之前蔣倩一下猜中季澄的存在，默認她這句話。
“你安慰她了？她好點了？”
今天下午，她和趙小涵剛好踩著點回到班上，趕上下午的數學課。
若不是因為中午那場暴雨，她也不會清楚趙小涵的郁郁寡歡是怎么一回事，更不會知曉趙小涵早就得知這件事。
要說趙小涵有沒有好點，她也說不準。
她不太會安慰人，又擔心反復過度的關切反而讓趙小涵煩。
只不過或許是因為大哭了一場，情感得以宣泄，趙小涵的狀態比上午好了很多。
“應該吧，我也不太清楚。”
這種事情還是得讓趙小涵自己紓解，從中走出來，旁人多說無益。
蔣倩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沒繼續問下去。
話題就此終止。
還未徹底入夏的夜晚，沒有蟲吟蟬鳴。屋子靠小區里邊，隔離了外面燈紅酒綠的喧鬧。
“你睡了嗎？”
打破了夜晚的靜謐，不過只是一時。像是一粒石子落入汪洋大海，或許會有片刻不大的水渦，但注定泛不起漣漪，
那頭沒有回應。
睡著了？
分明離話題結束不到五分鐘。
而蔣倩的選擇是，很不客氣地把她搖醒。
蘇青沒有熬夜的習慣，這幾天因為陳芳不在沒人盯著，也跟蔣倩學了夜貓子作息。
放在平時她興許會繼續陪著蔣倩多說幾句，只不過明天一早就是連堂數學，安排了考試，自然得保證睡眠充足。
“你不睡？”
“睡不著。”
蘇青腹議，你睡不著關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睡不著......
腦子里已經組織好‘尖酸刻薄’的回復。
“你還沒有回答我在書房問的問題。”
又補充道，“我是因為這個才睡不著。”
怎么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
蘇青一時沒反應過來，準備好的措辭也沒能派上用場。
什么問題？
她還有些懵。
“選文科是因為不選理科嗎？”
蘇青笑了，問她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這不是廢話？
“不一樣。選文科是因為不選理科，和不選理科是因為要選文科是不一樣的。”
她怎么感覺被蔣倩繞暈了。什么亂七八糟的？
蔣倩：“是依照喜好選擇亦或是依照厭惡選擇，這兩者怎么會一樣？”
她還是不懂。
“非要區分什么喜歡討厭嗎？到頭來不還是相信自己，想選就選了？”
“我不信。你沒糾結嗎？”
很多二選一的東西，其實早就有偏向了，雖然不易察覺，總是被大眾抱怨糾結。
可是就算是只多出百分之零點零一，也會天平失衡。
“你當時糾結了嗎？”蘇青反問。
蔣倩困意上頭，來不及回答，就沉沉地睡過去了。
蘇青耐心地等了好一陣，直到聽到那頭傳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不由得啞然失笑，分明是蔣倩非扯著她多說陣子話，這會兒卻睡得比誰都快，留下此時已經困意全無意識清醒且思緒萬千的她。
她想起去年那個盛夏。
某人告訴她，他很佩服學文科的人。
某人告訴她，他本來想學文科結果最后還是學了理科。
某人告訴她，他稍微有點遺憾懊悔。
那個盛夏的尾聲。
她打電話給班主任，改了志愿。
蘇青好像有點看懂過去的自己了。
也看懂了現在的自己。
后來，蘇青從趙小涵口中得知，蔣倩那段時間因為成績下滑得快，頻繁被他們班主任叫到辦公室。
美其名曰‘談心’。
是在她們說話這天晚上出來的成績。
她才恍然大悟，難怪當時蔣倩一直執著地追問文科理科彎彎繞繞的。
再后來，時隔多年，她和蔣倩再見面的時候，她不忘拿這件事打趣蔣倩，問她選理科是依照喜好還是厭惡？
蔣倩淺笑，細瞇著眼回想，當時她怎么想得呢？
她篤定蘇青會選理科，那段時間又剛好和蘇青吵了一架。為了和蘇青抬扛，特地選了自己不擅長的理科，非要和蘇青爭個高低不可。
倒是應了蘇青那句話。
想選什么選就是了。
結果陰差陽錯，蘇青選了文科。
她記得好像當時開學的時候，她還為此和蘇青又吵了一架。不知道這人在想什么？！還自作多情，尋思是蘇青看出她的想法，故意避開她。
蘇青問她笑什么。
蔣倩從過往的回憶中回過神來，但笑不語。她才不會告訴蘇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