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坐在靠近西門的長椅上，喝了一罐啤酒。

　　他沒有酒癮，偶爾會喝一點。

　　不知是不是快入秋的緣故，S市的夏日不似往常的悶熱，多了幾分涼爽。

　　想到方才他拒絕了何思嘉表白，季澄覺著好笑。

　　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想了很多。

　　想到之前大三那會兒，他在校門口迎新，對何思嘉也算是一見鐘情，之后就是長達一年的百般示好。

　　想到每次何思嘉都是冷著臉對他，他也能足夠厚臉皮地下一次繼續熱臉貼冷屁股。

　　想到有時候他們一整天都忙著做實驗寫實驗報告，但也會記得給何思嘉發過去幾條問候的信息。

　　雖說得到的回復也就那么幾次。

　　也不知道何思嘉是否在乎過。興許是太忙了，所以看了就沒回。或者是看了就忘了。

　　何思嘉沒有明確拒絕他，也沒有明確接受他。

　　兩人就維持著這種奇怪的交流方式，心照不宣。

　　搖了搖手里啤酒罐里僅剩不多的啤酒，季澄一飲而盡。

　　之前還會因為何思嘉偶爾的不理睬而傷感，后來久而久之卻也習慣了。

　　再后來，有的時候也不會刻意到何思嘉面前晃蕩了，而給何思嘉的問候信息更多的像是完成一件任務。

　　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和何思嘉漸漸斷了聯系。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殷切了。

　　想到了一句話。

　　你是真的喜歡她，還是習慣了喜歡她？

　　正如之前何思嘉找到他，讓他想一個在新生聯歡會上表演的節目。

　　他幾乎沒有多思考就答應了。因為他覺得他喜歡她，所以他應該盡自己所能去滿足何思嘉的要求。

　　他習慣這樣去想了。

　　其實，習慣有時也未嘗是件好事。

　　所以他現在還喜歡何思嘉嗎？

　　季澄覺得這個問題比讓他寫實驗報告還困難。

　　這份感情或許是淡了。

　　他想。

　　不然，在何思嘉表白的那一刻，他應該是不假思索地應允，而非慌張和拒絕。

　　但他又說不清自己在這里胡思亂想頭疼些什么。

　　手機響了一下。

　　是顧長風的信息。

　　顧長風：你還在外面是不？回來時帶點吃的。

　　季澄哭笑不得，當然是很果斷地拒絕了。

　　然后就收到了顧長風催命一般的連壞信息。

　　顧長風：我給你說，你幫我帶了的話，我教你怎么追何思嘉！我最近又學了一招。

　　又一陣涼風刮過。

　　季澄冷不防丁地抖了下。

　　季澄：“......”

　　何思嘉向他表白這件事，單純是奇怪自己的拒絕，連他自己弄不明白想法。

　　但這種事情自然不好到處傳播，落了人女生的面子。

　　他也就沒說。

　　季澄：幫你帶好吧！還有，以后別說幫我追何思嘉的事了。已經心灰意冷了，打算好好學習了！

　　顧長風：......哦，反正你記得幫我帶吃的！

　　顯然顧長風是不相信的。

　　季澄啞然失笑。

　　他把啤酒罐收拾了一下，還是去給顧長風買他方才羅列的一大堆。

　　回到寢室時，所有人都在。

　　季澄很沒好氣地把東西扔給顧長風。

　　顧長風賠笑著：“謝啦！”

　　翻看著袋子里他要的東西都有，很是美滋滋地把賬轉給了季澄。

　　“對了，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碰到樓上寢室的，說是過段時間有什么運動會，讓我給你說一聲。好像何思嘉正好是負責這個的。”

　　顧長風說完，不忘沖季澄擠眉弄眼。

　　季澄：“......”

　　他就知道這廝沒把他之前說的話放在心上。

　　無視掉顧長風的暗示，季澄打開消息的列表。

　　想了許久才點進了和何思嘉的對話框。

　　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話。

　　雖說是公事公辦，但一想到前不久才拒絕了人家，頓時又覺得難為情。

　　Toot：你好，就是有關運動會的事情。

　　勉強看得過去的說辭。

　　誰知消息剛一發出去，前面就顯示了紅色的感嘆號。

　　原來是把他給單刪了。

　　季澄起先是一愣，而后又笑出了聲。

　　“woc，你笑這么可怕干什么！”顧長風正在紙上畫著實驗儀器，聽見季澄這么莫名其妙一笑，線條也跟著畫歪了。

　　季澄自是沒有搭理的。

　　盯著紅色的感嘆號看了許久，才下定決心把和何思嘉的聊天記錄一并刪了個干凈。

　　總算，自己的單方面暗戀也終將要和這個感嘆號一起畫上句號了。

　　季澄心情異常變得很輕松。

　　就連接下來處理找學生會其他人幫忙給何思嘉帶話這些麻煩事時，也很難得的心境平和。

　　直到所有事情塵埃落定。

　　他這才注意到有一條未讀消息。

　　是蘇青的消息。

　　不過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了。

　　Goethe：你們今天新生聯歡會是吧？哈哈哈，今天我們學校高一的學生才剛剛軍訓回來，曬得可慘了。

　　季澄眸里染上一層笑意。

　　Toot：是嗎？

　　Goethe：是啊。【笑哭】總算能理解當年我剛軍訓回家的時候我媽那一臉不可思議了。

　　發送出去后，蘇青才反應過來。

　　怎么又傻傻地直接秒回了。

　　Toot：哈哈哈。

　　蘇青噼里叭啦地打著字，看到季澄這條信息遲疑片刻。

　　他平常話雖不多，但一般蘇青主動提起一些話題的時候，季澄還是會禮貌地說上一兩句。

　　他今天是心情不好嗎？

　　轉念一想，季澄今日忙著這些活動，他本身還是學生會的，或許現在還在聚餐又或者已經很累了？

　　蘇青左思右想，也沒個準數。

　　Goethe：你明天要忙嗎？

　　Toot：應該是。明天有實驗，得早起。

　　她知道季澄平日幾乎和她同步的起床時間。

　　既然是他說早起，沒準是更早？

　　蘇青擔心打擾了季澄的休息時間。

　　Goethe：那就晚安咯？

　　Toot：嗯。

　　Toot：晚安。

　　短暫的聊天也就這么告終。

　　蘇青看著自己音樂列表里的郭德綱相聲集，悵然若失。

　　她之前聽說季澄要在新生聯歡會上表演相聲后，特地在網上找到了郭德綱相聲全集。

　　平日里她也沒從頭到腳聽完過一集相聲，本尋思著會不會就和小品一樣十多分鐘就差不多了。

　　結果一看，每一集幾乎都是二十多分鐘接近半個小時。

　　蘇青：“……”

　　不過還好，和想象中的差不了多少。

　　仔細一看其中還分單口相聲和對口相聲。

　　季澄應該是和別人搭檔吧？

　　蘇青也不知道，只好隨便點開一集對口相聲，大概聽了十多分鐘；結果稍微恍一下神，就沒興趣繼續聽下去了。

　　點進評論一看，居然不少人還說自己已經聽了好幾遍。

　　蘇青一怔，想了陣子，最后還是拉著列表看完了整集郭德綱和于謙說的話。

　　想象了一下季澄穿著長袍站在臺上說話的模樣。

　　聽這么好聽的聲音說相聲應該不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