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看著腕間似是灼傷的猙獰傷痕，微微勾唇，瞥了眼已經昏死過去的南檸，眼底閃過一絲興味，抬手漫不經心地將受傷的手腕上的血跡抹去，俯身將南檸提起來扛在肩上，掛著淡薄的笑意，起身離開。
雪白的衣衫，在微涼的風中來回翻飛，遠遠看去霽月整個人似乎融進了空氣之中……
感到身側暖融融的空氣，南檸聽到耳邊傳來“噼里啪啦”的爆裂聲，眉心一皺，揉著發(fā)疼的眉心掙扎著睜開了雙眼。
首先入目的便是身側那團正在燃燒的火堆，以及，火堆旁那個雪白衣衫，帶著純然笑容的霽月。
“呦，醒了？”霽月手上捏著一根長長的樹枝，來回撥動著眼前的火堆，對著南檸扯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南檸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前不久想要殺死自己的人，終于將眼前的人同剛剛消化的那段記憶中的小少年聯(lián)系在一起。
兩人力量的天差地別，南檸從霽月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經體會到了，那種力量，遠比當時被妖族那群長老追殺之時更甚。
更直白來說，妖族長老的力量就像是夜里的流螢，而霽月就是那遍布整片大地的月光，無處可逃。
南檸一點也不愿回想自己脖子被扼住，空氣一點點剝離自己身體的痛苦和絕望。但她也清楚，霽月想殺了她，甚至不屑動用自己的力量。
當然，眼下南檸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么還活著，但眼下自己或者，是不是就意味著霽月暫時沒有殺心？
南檸思索的時候，眼前突然拄過來一張漂亮的臉，淺淺的酒窩似乎溢滿了甜膩的笑意，但那雙褐色的眼睛卻始終看不見底，“唔，看來，你知道我的事嘍？”
“……”南檸皺著眉，將身子撤的遠了些，一點也不心虛，眼前這可是朵食人花，不離遠點兒，早晚被啃的連骨頭都不剩。
離得遠了些之后，南檸才將視線移到霽月臉上，那張嫩的能掐出水的臉，讓南檸忍不住眼角一抽，根據那些不知哪里來的記憶看來，眼前這位…最少也得三千歲以上了吧？！？
“小東西，你那是什么眼神？”霽月挑眉，也知道南檸對自己的忌憚，難得體貼地沒有繼續(xù)靠近。
南檸默默翻了個白眼，沉默片刻，“…你…如今的職責應該是保護哥哥吧？為什么不去救哥哥？”
根據已經消化了的一些零星的記憶，南檸大概拼湊出一個故事，大抵是唐煊外婆的先祖跟霽月的約定，霽月保護先祖的子孫，直至先祖那一脈徹底消亡。
大多數時候霽月都是在指環(huán)中沉睡，只有先祖血脈或者說是指環(huán)主人遇到危險時，霽月才會蘇醒出現，可如今……
就想著，南檸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指環(huán)是唐煊從小帶在身邊的，早就認了唐煊為主，當初唐煊將指環(huán)給南檸也是因為認主一事，唐煊跟指環(huán)之間有特殊聯(lián)系，南檸出事，唐煊可早些察覺。
指環(huán)的主人是唐煊，霽月出現，等量關系相互代換之后，不難得出唐煊出事的結論，明白了事實之后，南檸又怎么坐的住呢？
“嘖，無聊。”霽月甩開手中的樹枝，伸了個懶腰，“祁老頭的后代暫時沒事，只要他不死，本尊管他做什么？”
“可…”南檸只是開了口，又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霽月在此被困千年有余，不設計弄死先祖一脈已經是盡職盡責了，更別提出手相救了，畢竟當初的約定只是保留血脈即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從不是霽月考慮的問題。
“哼～巫族什么時候跟祁老頭的后代聯(lián)姻了？”霽月臉上的笑意早在南檸問起唐煊時便已經消散，出口的話卻讓南檸一頭霧水。
巫族？南檸疑惑了一瞬，卻沒有深想，只是繼續(xù)開口，“…前…”看著眼前那張比前世的自己還嫩的臉，“前輩”兩個字實在說不出口。
“…呃，您不愿去救哥哥，就請放我回去吧。”
剛到這里的時候由于震驚，南檸根本沒來得及細想，通過霽月的記憶，南檸知道這里是指環(huán)內的空間，是個極佳的試煉之地。
“嗯？你要去救那小子？”霽月上下看了南檸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我記得，那小子不是巫族血脈…他，怎么會是你哥哥？”
“…我…”
“行了。”霽月似乎失去興趣似的，打了個哈欠，“我自然會放你出去，只是你眼下出去，不過送死罷了。”
抬手打斷了南檸想要說出的話，“只要你通過我的測試，我便送你出去。”
似乎看透了南檸的不滿，霽月冷嗤一聲，“呵，你放心，測試沒那么難，只要你能找到我三次，我便放你離開。”
霽月挑眉，似乎根本不擔心南檸會拒絕，在這里，沒有唐煊那一脈的人，他就是王，南檸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
“……”南檸嘴角一抽，咬咬牙，答應了。
……
時間回到現在，霽月看著南檸跳腳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惡劣，“行了，還有一次，這次你在找到我，就算你過關。”心下卻想著怎么給南檸增加難度。
從頭到尾，南檸的懷疑就沒錯，霽月是想等到唐煊只剩一口氣兒的時候在出手。唐煊算得上是祁老頭一脈的最后一人，若他廢了修行之體，憑人的壽數，彈指之間，自己便可重獲自由，現在出手？呵，找虐呢？
至于南檸，霽月可不信一個尚未長成的巫族小丫頭能扭轉局勢。
“…老頭兒，你說的啊！”稱呼外表少年模樣，實際年俞千歲的霽月為老頭兒，也只不過是南檸心里不滿的發(fā)泄方式罷了。
南檸翻了個白眼，氣哼哼地拐回去繼續(xù)煉藥了。
指環(huán)空間是沒有白晝的，南檸也不知道已經在這里折騰了多久，唐煊那里她始終放心不下，但也知道她此刻出去確實是添亂，便也答應了霽月所謂的考核。
說是考核，最初的時候，完全是霽月單方面的玩南檸。
南檸本以為霽月根本不打算放她離開，故意折騰她。但通過幾次找霽月的過程，南檸發(fā)現自己對元素的領悟能力愈發(fā)精進了，體內不穩(wěn)的氣息也漸漸趨于平和，南檸這才專心應付霽月的考核。
相處中，南檸也發(fā)現霽月這人外熱內冷，卻對她格外包容，來回折騰她，卻從不苛待她。
南檸并未到達辟谷修為，不吃飯遲早餓死，霽月自然知曉，所以每每給南檸捉些野味回來，十分不耐地整理烹飪，南檸早從最初的訝異，到如今心安理得地的接受。當然，南檸從未告訴過霽月自己能煉辟谷丹的事實。
某人折騰她，自然要以其他方式還給她，只是霽月知道南檸會煉藥之后，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讓南檸忍不住懷疑這貨已經知道自己能煉辟谷丹的事了。
但霽月每天還是會到空間內的樹林之中給南檸帶回許多野味，只是回來時會帶上著低階草藥，正是南檸當下用的上的。
所作所為倒是一點兒不像南檸得來那段記憶中的傲嬌單純的少年，就連南檸叫他“老頭兒”都是一笑置之。
雖不明原因，南檸覺得，所有的一切都跟巫族有關，也大抵跟自己的身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