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先是整個人一怔，放慢了腳步，轉身神情緊張地盯著那個中年男人。

　　林北逸在遠處聽到聲音，皺起眉頭，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小晚？”那位中年男人開口又叫了一邊，仔細打量著余晚。

　　余晚腦子繃緊一根弦，眼神中充滿敵意，故作鎮定地問他：“你是誰？”

　　對方無視她問的話，一臉欣慰地走過來笑了笑，“小晚果然長大了，都快認不出來了。”

　　他伸手想拍一拍余晚的肩，被她下意識躲開了。

　　這人也太奇怪了吧？自來熟也不帶這樣。

　　余晚警惕地看向中年男人，“我不認識你啊叔叔。”

　　中年男人面色難堪起來，把手縮了回來，隨后干笑道：“在外打拼了多年，臉自然也蒼老了不少，不記得正常。”

　　他又緊接著問起：“小晚，我想先回去見你媽媽，說兩句話。”

　　余晚頓時心中的疑惑亂成一鍋粥。

　　這人認識媽媽？

　　既然認識，居然還不知道她家在哪？

　　太可疑了。

　　“我不回家。”她果斷拒絕道。

　　中年男人一愣，神情有點失落，擺手對她解釋：“我不是壞人，你媽叫趙姚，你是九月二十日的下午在醫院出生，還有你的耳朵后有一顆痣。”

　　余晚嚇得連忙往后退了幾步。

　　這調查信息不帶這么詳細的吧？

　　中年男人看到她的動作，憨厚地笑了起來。

　　余晚思索起來，隨后朝中年男人招了個手，“那，你跟我來吧。”

　　“哎，好好。”對方點點頭答應道，松口氣，加快腳步跟了上來。

　　余晚拿出鑰匙打開家門，還沒等她的邁進一天腿時，正前方傳來不銹鋼盆碰撞地面的聲音，嚇得她猛地抬起頭。

　　“媽，你干嘛呢。”余晚捂住胸脯訝然道。

　　媽媽站在不遠處緊皺眉頭，看樣子有些不悅，地上的盆就這么原封不動躺著，也不撿起來。

　　她做什么錯事了嗎？

　　余晚小心翼翼地把腿都邁進家門玄關處，留意媽媽臉上變化的表情。

　　“媽？”她穿上拖鞋徑直走去，歪頭揚起手在媽媽面前晃了晃。

　　媽媽的目光從始至終并沒有在余晚身上，而是在那位中年男人身上。

　　“你來干什么？”媽媽開口打破壓抑的氣氛，語氣明顯聽得出敵意。

　　“我……”

　　余晚緊接著感覺不大對勁，立馬閉上嘴。

　　等等，好像不是跟她說。

　　她疑惑地轉頭看了看中年男人，又回過頭看了看媽媽。

　　中年男人臉色有些僵硬，說：“我來看小晚。”

　　媽媽一副不善的模樣：“她不需要你看，你走吧。”

　　這是什么情況？

　　中年男人開始激動起來，一臉內疚地說：“我知道一開始離開你們是我不對，但我現在知道錯了，希望你們能原諒我。”

　　余晚聽完他說的話，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媽媽，想尋求答案。

　　只見媽媽胸中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眼圈已泛紅，身體輕微在發抖。

　　余晚從未見過媽媽這副樣子，看來真的有瞞著她的事情。

　　“這家不歡迎你，小晚送客。”媽媽不留一點顏面，直接拒絕對方的請求。

　　余晚往中年男人的方向走去，本想打開門讓她離開。

　　但下一秒這位中年男人說出的話，讓她握著門把的手瞬間僵住了。

　　“小晚，我是你爸爸啊！”

　　中年男人語出驚人，抓著余晚的胳膊又重復了幾遍。

　　“小晚，你真的不記得爸爸了嗎？”

　　腦袋里像是有煙花“砰”地一聲，震的她眼前發昏，霎時仿佛周圍什么都聽不見，就連站在她跟前的爸爸也有些重影。

　　余晚停在玄關處，神情恍惚。

　　爸爸？

　　她怎么突然多出了一個爸爸？

　　媽媽邁步上前，迅速伸出手扭動房門把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推中年男人出去。

　　余晚往旁邊踉蹌了一下，霎時頭疼得像被無數根針刺中，一幅幅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飛快閃過。

　　她痛苦地抱著頭蹲下身。

　　待余晚再次睜開眼時，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的臥室，也不記得媽媽之后又說了什么。

　　只感覺眼前一片朦朧的景象，就像是霧，撥開了還是霧，永遠陷入迷茫之中。

　　余晚有些口渴，下床推開門去廚房倒杯水喝。

　　她咕嘟咕嘟一杯涼水下肚，瞬間清醒了許多。

　　啊……涼快。

　　感覺心里莫名的悲傷被這涼水澆的只剩傷了。

　　余晚腳步放慢，走到媽媽房門旁，從縫隙里觀察里面的情況。

　　媽媽正拿著一張相框坐在床頭，盯著照片里的人掩面哭泣。

　　“媽。”余晚輕輕地推門而入。

　　媽媽連忙抹掉臉上的眼淚，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打開抽屜把手上的相框放了進去。

　　媽媽勉強地笑了笑：“小晚醒了。”

　　余晚走到床邊坐下，低下頭思索了幾秒，隨后開口道：“媽，我想知道爸爸為什么會……會離開我們？”

　　媽媽嘆息道：“知道這個干什么。”

　　“媽，我這幾年一直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爸爸要離開我們？為什么您這么多年一直只字不提？我就像是被蒙在鼓里，生活在撥也撥不開的霧中，很難受。”

　　余晚話里帶著苦澀，鼻子一酸，感覺眼淚也快要流了出來。

　　媽媽盯著抽屜恍惚了幾秒，“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余晚問：“以前的事情？您是說多久以前的？”

　　媽媽一副她說不清楚的表情回答：“幼兒園。”

　　余晚仔細回想，零碎的記憶在腦海里翻涌，不斷地循環播放，然而，始終記不起來幼兒園的記憶。

　　可能時間太久，記不得了吧。

　　沒想到媽媽摸了摸余晚的腦袋，本來就紅的眼圈此刻又流出眼淚來。

　　“當時你還上幼兒園，本以為能一家人能永遠和睦相處下去，沒想到……”媽媽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在雨中淋了一個小時，那晚發起高燒，第二天燒才退了，只不過再次醒來的時候，卻什么都不記得了”。

　　余晚感覺頭有點疼，胸口悶悶的，盡管怎么回想起場景，可還是記不起來。

　　“那，我為什么會發燒？”

　　媽媽自責地擦掉眼角的淚水，“都怪我，如果當時攔住不讓你沖進大雨里，或許也不會失去記憶。”

　　余晚深思，屋里陷入寂靜。

　　過了一分鐘，她開口道：“是因為爸爸嗎？我沖進大雨里。”

　　媽媽愣住了，而后沉重地點點頭：“對。”

　　媽媽接著說：“你死活拽著爸爸的手不讓他離開，后來甚至冒著暴雨去挽留，我一直沒等到你回家，就出去找你，發現你躺在地上昏迷過去，全身冰涼發著高燒。”

　　余晚聽到這，莫名覺得心特別慌。

　　漆黑的夜，下雨，無人的街。

　　腦海里浮現的畫面讓她恐懼難安。

　　余晚感覺手背上一陣冰涼。

　　她回過神，摸了摸臉頰。

　　她居然哭了……

　　為什么自己會哭？余晚在心里暗暗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