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青書邁進門后就低低地喚了一聲，神色間甚至有幾分難得的慎重。

　　公子淵從書案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以筆沾墨，問道：“遇到誰了？”

　　“是，龍虎山的那個寨主。”青書停頓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公子您都猜到了？”

　　“沒有，不過，也不算意外。”

　　他筆下不停，聲音依舊淡淡的，繼續問道：“在哪遇見的？可有查出她如今在哪落腳？”

　　聽到這青書就有些訕訕了，低著頭道：“我是去替公子置備衣衫時碰上她的，她看到了我，也沒多大反應，我本來也想偷偷跟著她，但半道上被她發現了，她還讓我不要跟著，然后我一愣神的功夫她就不見了。”

　　紙上的筆停了下來，公子淵垂眸看了一會兒，終是“嗯”了一聲沒有多問。隨后他將信紙折起，并收入寫好的信封中，交給了青書。

　　“給宗主的，就說計劃不變，不過我需要他的人替我引薦一下。”

　　“是。”

　　翌日。

　　南珊看著眼前的人，眉眼含笑，直笑得靈兮渾身不自在，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頭上的雙丫髻，問道：“怎么，我穿這一身很奇怪嗎？”

　　“不奇怪，不奇怪，反倒俏得很。”翠浣也是掩嘴偷笑，搶先答道，“之前只道小溪冷冰冰的，沒想到換套衣服倒顯得更水靈了，跟鄰家妹妹似的。”

　　南珊也附和著點頭，說得靈兮更加不好意思了，紅著耳朵道：“翠浣你太夸獎我了。”

　　“哪有？不信你問問小姐。”

　　南珊看出她的窘迫，連忙接話道：“好了好了，別拿小溪取笑了，爹說今日府上會來一位客人，今日你們誰隨我去見客？”

　　靈兮才想問到底是怎樣一位客人居然要南相府大小姐親自去見，便聽翠浣賊笑著道：“小溪今日頭一天‘上工’，這差事我可不敢搶。”

　　南珊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搖頭道：“就你會說。”

　　一邊又無奈地撣了撣衣袖：“好吧，那就小溪跟我去吧，也能在府中混個臉熟。”

　　靈兮卻有些猶豫，遲疑地道：“需要小姐親自己去見的一定是貴客，我初來乍到，也不懂什么規矩，要是一不小心……”

　　南珊卻顯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有我在不用怕的，你看翠浣不也過得好好的，爹知道我的個性的。”

　　“小姐？什么叫我不也過得好好的？哼，就知道小姐你最偏心，你看小溪一來，連你最愛去的斗酒會都沒去了。”一旁被提名的翠浣氣得直跺腳，但那假模假樣的樣子一看就是裝的，倒惹得靈兮二人低頭悶笑。

　　“好了別耍寶了，這才沒幾天，斗酒會也才剛開始，后面還會有的，也不差去看這一回。”南珊回道。

　　靈兮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什么是斗酒會？”

　　翠浣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她不知道斗酒會是一件多么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不過她還是解釋道：“就是這次進京來參加秋闈的考生們辦的一場宴會，拼拼酒斗斗詩文什么的，往年我和小姐就經常偷偷溜進去看。”

　　南珊補充道：“其實這斗酒會、茶話會都是學子們展現自己籠絡官員的一種手段，當然也有不少人借著宴會切磋比試，暗暗掂量自己的分量，要是自感才疏學淺的說不定還會中途退出會試，民間甚至有賭坊開賭局壓哪些人能高中前三甲。”

　　翠浣等她說完又接話道：“其實不說別的，那些真正有才氣的人氣質都跟旁人不一樣，特別是那些讓人打心眼里心生膜拜的，就算不能中頭名，也必定能位列前三甲。”

　　翠浣說著就一副很向往的樣子，南珊禁不住打趣道：“喲，往年我拉著你出去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講的，怎么年紀大了開始思春了？”

　　翠浣羞紅了臉，撅著嘴道：“我實話實說嘛，我又不像你，心里藏著一個誰也比不過的寶。”

　　南珊作勢要打她，一副羞窘的樣子，道：“死丫頭，誰讓你亂講的。”

　　靈兮心中咯噔一下，卻還是故作驚訝地問道：“小姐有心儀的男子了？”

　　翠浣一邊笑嘻嘻地躲閃，一邊回道：“你不知道小姐有個玉佩，寶貝得很。”

　　說完又看向靈兮，求證似的道：“這事小姐不讓亂講的，小溪，你也不會隨便講的對吧？”

　　靈兮忙點了點頭：“你們的事，我不會亂講的。”

　　南珊又好氣又好笑，末了停下將矛頭對準靈兮，問道：“那小溪呢，有沒有心儀之人？”

　　靈兮沉默了會兒，道：“以前有，不過現在沒有了。”

　　“啊？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就在靈兮又沉默著猶豫要不要講時，南珊又道：“如果涉及到你的隱私，你不愿意說的話……”

　　“沒什么，只是年少無知造成的一段孽緣而已。”靈兮淡淡地說道。

　　說完又看向南珊，意有所指：“小姐你人這么好，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跟我一樣被人的外表所欺騙，要喜歡一個從內到外都美好的人。”

　　南珊似乎有些意外她少有地一下子說了這么長一段話，愣怔的同時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她地道：“你放心，我喜歡的人從小就是一個男子漢。我們很小的時候認識，那時候他寄養在他叔嬸家但是不受重視，我不過偶爾給他送點吃的，偶爾跟他說說話，他就敢在我被一群小孩欺負的時候站出來保護我。那時候起我就認定他了，可以說我一直在等著他長大。”

　　話落，靈兮正欲說些什么翠浣就急不可耐地道：“我怎么不知道？而且小姐你才多大呀，那么小你就開始惦記男人了？你剛才竟然還好意思笑話我思春。”

　　南珊笑著白了她一眼：“那時候爹他還沒中舉呢，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等著我拯救呢。”

　　翠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得也是，要是小姐再早一點拯救我就更好啦。”

　　“想得美！”

　　兩個人笑成一片，靈兮看著她們，忽然把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