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間的,想來臉色應該很差,所幸這里的侍從很少,大多跟在千妃身后,照顧這位體弱溫柔的親王,沒什么人會太在意自己。她的耳朵嗡嗡作響,腦中滿是千曦告訴自己的故事,那種事,她實在難以相信,但是孔澄和吳墨分明清楚甚至很接受這樣的設定。
內城的環境比外城好很多,有能力的貴族們也都選擇定居在那,因此也會有權勢相爭。北大陸的團結只是建立在生存之上,除去這層表面的統一,貴族官員間的暗潮從不曾停息。貴族分兩派,血統至上和能力至上,傳聞現在的儲君嚴格說來,是王妃初到雪國算起還不足一年便生下的孩子,但是在血緣鑒定上,分明又是王的血脈。正因如此,血統至上一派雖稍稍弱勢,但仍支持他們自小看到大血脈一等一純正的千妃成王,甚至并不深究她的身上被立下的詛咒,暗自也有一定的勢力,期盼千妃有朝一日能推翻舊制。
千曦和千妃的區別,是她早年便自請入伍,被貴族當做一類人,而非參與競選王位的人,因此她很清楚這樣的爭奪,卻因為自己是皇族的身份從不插手。雖然沒那么想扳倒在位的儲君,但是也不想看千妃受苦,將這些告訴文月,是想著召喚者一定有機會離開這里,屆時可以帶上千妃離開阿貝尼亞,走的遠遠的。
“這不是,拐人家閨女的事嘛……再說了,外面那么恐怖,千曦都出不去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走得掉嗷……”文月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眼神惶恐,這一個月與其說學了什么,不如說還是混吃混喝逍遙自在。那些稀奇古怪的知識,比起以前在學校聽到的死板的知識,學起來不要更輕松。現在千曦一回來就給她這樣的任務,加上那一臉的憔悴,莫名就很愧疚怎么回事!
文月胡思亂想著,整個人向一側歪去,蜷縮在床上,長長的嘆了口氣。千曦那么虛弱的樣子,真的沒事嗎?
適時,一陣困意襲來,文月順從的閉上眼,意識還沒來得及慢慢沉下去,便聽到一個久違的童聲在耳邊突然炸開:“這詛咒,不是一般人能下的,你們也表現得太無關緊要了吧?”
這聲音剛出來,文月的困意就沒了,因為實在不想搭理,這才閉著眼睛裝睡,只是詛咒……難道是千妃和千曦身上的那個?她悄悄睜開一只眼睛,果然是那個小鬼,依舊是那張可愛到想瘋狂搓揉的臉。
除開他,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沒有圓球,連上次印象深刻的絲帶也沒了。那人認真的看著懸浮在空中的藍色透明屏幕,嘴中念念有詞。屏幕不過一張A4紙大小,天藍色的線條肆意舒展,勾畫著文字和圖片。都是些文月真的看不懂也“讀”不出的文字,只能隱隱識別出有兩個畫了人像的方格,似乎有著千妃和千曦的頭飾。
這是之前到的什么世界什么的地方么?
“醒了就別裝著了,我這又不是你房間,你來是干嘛的?”
那人推開屏幕,不悅的盤腿坐在空中,看向文月。文月撓撓頭,坐了起來,尬尬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在這了。”
她探頭,看著一邊逐漸化成碎片消失的屏幕,“那個,你剛剛是在看千妃和千曦身上的詛咒嗎?”
“因為感覺到了些不好的熟悉的東西,有點在意,所以順便就看了。”那人雙手環抱在身前,不屑道:“這個詛咒,放在以前,我只要動動手指就能解決,不過現在……”
那人面露難色,似乎決定跳過這個話題,扭頭看著空蕩蕩的遠方不說話。文月陪笑了幾聲,撲在看不見的平面上,嘆了口氣,一手撐起頭看那人玩弄一只魔方。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空間不免有些過分安靜。
沒過多久,那人丟開本就不知道從哪來的魔方,生氣道:“你還想在我這賴多久?不是說了不歡迎你嘛!”
“我這不是不知道怎么走?哎哎……別現在趕我走!”文月見那人是想動手送走自己,慌忙道:“我有問題問你!真的!雖然不是想問上次好吃的點心的配方!”
那人停手,小臉一揚,開心道:“好吃的點心?算你有眼光,問吧,這世界沒有我不知道的,只有你不能知道的。”
“嗯……好吧,首先我怎么喊你?這么久了,我覺得我們應該是朋友的身份了,所以這名字……”
那人歪頭,邪邪一笑,“朋友啊,上一個說是朋友的,呵……嗯,我想想,你就叫我忘吧,本來也有其他的名字,時間太久都忘了。”
他臉上的烏云來的快去的也快,文月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覺得他并沒有提到“上一個朋友”。她搖搖頭,還有好幾個問題要問,按照千妃分析的,在這里的時間和外面不同,指不定她就又“睡”太長時間,她還沒好好跟千曦聊天呢。
“那……忘,果然最在意的還是詛咒的事,現在還有什么辦法嗎?”
忘捏著下巴,搖頭晃腦的想了片刻,堅定道:“有,用你們世界的一句話說,就是解鈴還須系鈴人,設下詛咒的人可以解開,并且只有解開,反噬和不解開這三個選項。”
文月傻乎乎地看著忘,忘難得耐心的解釋說:“簡單來說,讓設詛咒的人解開就可以了,除非那個人不想活了,否則他只有不動手腳的解開詛咒。”
“沒有其他負面影響嗎?”
“沒有。”忘回得很快,似乎對這個所謂的詛咒十分了解。文月張張嘴,理了理思緒,重新看向忘,雙手不自覺得揪起衣服。
“這里是哪?我還可以再見到你嗎?怎么見?這個世界是什么?我要怎么回到原來的世界?千妃說世界給我的任務是什么?”
“你……你慢點,太多了!你也沒有足夠的精力待在我這,我只能回答你一個問題!”
聞言,文月安靜下來,期待的看著忘。忘起身,簡單理了下因為震驚而不自覺弄亂了的衣服,這才慢慢說道:“這里是擁有這個世界一半秘密的地方,但你還不能知道這里真實存在的地方在哪,只能機緣巧合通過夢境或是其他方式進到這里的某一個分身中。”
“所以我是不是有什么這個世界的人沒有的能力?比如千曦看不見的那個墻。”
忘瞇起眼睛,別過頭,“不告訴你,說了只答一個問題的,走吧。”
“又趕……”
文月還沒說什么,人已經重重摔在了地上,天才蒙蒙亮,吳墨聽到動靜,敲門進來,依舊是那個輕蔑的眼神掃視文月,而后很快收住,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您這么早醒了,那我就先帶您去校場吧,千曦大人正在晨練。”
看著有序進來的兩列侍女,文月只覺頭皮發麻,她還沒睡啊!剛被忘驅逐出來就被迫晨練?太早了嗷!侍女們并沒有聽見文月內心的憤慨,只是做著手頭分配的任務,有條不紊地給文月換裝打理。不稍片刻,文月便拾掇完了,跟著吳墨來到了校場。
校場在城堡的一處廢墟,文月是第一次來這里,不知道廢墟的來歷,只能看到偌大的空地和四散在空地上的冰雪筑成的訓練器材。沒有多余的裝飾,倒是有很多正在訓練的人,不只是千曦,還有很多騎士也在訓練,昏暗的光線似乎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
“大人,召喚者醒了,小的自作主張提前帶過來了。”吳墨行禮,是騎士專用的行禮方式,文月一時傻了眼,她一直以為吳墨是文官的!以前看他對千妃或者孔澄明明都不是這樣行禮的。
千曦松開劍,冰制的劍還沒觸碰到地面,便化作細碎的水珠,消失在空中。她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別召喚者召喚者這么生疏的叫……”
她看向文月,細密的薄汗配上紅潤的臉頰,完全看不出昨天的病態,并不夸張的訓練服飾,稱得她更加迷人,仿佛這個人就是為了騎士而生!
“為了那個目標,可要好好鍛煉我們的——小、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