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知道了，馬上返回組織。”
關(guān)閉了頭盔上的通訊，長長地嘆了口氣的矜莓，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卡爾，帶有同情的眼神中，劃過一抹復(fù)雜的神色。
“……”
本想說些什么，用槍械抵著前者的頭的矜莓，盯著前者的眼睛，下意識的咬緊了嘴唇，眼神中帶著隱隱的憤恨。
終只是呼了口氣……
猶豫了一下，矜莓默不作聲的從身上摸出一個布袋，彎下腰將其放到了卡爾的身前。
“盡量的，活下去吧。”
丟下這么一句話的矜莓，轉(zhuǎn)身朝來時的通道走去，身后，躺在地上的小卡爾卻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
“我能……加入你們嗎？”
“……”
“我想消滅赤魔，我想加入守衛(wèi)軍，我想……我想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
身體十分虛弱的卡爾，啞著嗓子朝被稱作矜莓的女孩問了那么一句，已經(jīng)有些潰散的眼瞳，閃爍著最后的希翼。
訝然的張了張嘴，矜莓躲閃著卡爾的目光時，不經(jīng)意的掐了下自己的手心。
“組織不養(yǎng)閑人。”
“我不是閑人，我什么都做！求你了……拜托！”
哽咽著說出這么一番話的卡爾，眼中，滑下了晶瑩的淚水。
“……”
冷著臉又向前走了兩步的矜莓，終是回過頭，疾步的走到了卡爾的身前。
“抱歉……”
從牙縫里擠出那么兩個字的矜莓，掏出一支筆和紙條，趴在墻上寫下了什么東西，隨后，鄭重其事的將紙條塞到了卡爾的手心里。
頭頂傳來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窗臺的方向降下了一截扶梯……
“到紙條上說的那個地方，將紙條交給一個叫仸侖特的長官，他會告訴你怎么做。”
說完這句話的矜莓轉(zhuǎn)身跳下窗臺，搭上了直升機降下的扶梯，徒留卡爾一個人待在被廢棄了的商場。
怔坐在原地的卡爾，慢慢的打開自己的手心，端詳著女人寫給自己的紙條上潦草的字體。
只是一串簡短的地名，和一段簡短的指令：
照看好這個孩子。
小心的收起紙條，正打算扒開名叫矜莓的女人留下的布袋的時候，窗臺上傳來了一聲“啪嗒”。
匆忙抓起布袋，躲到柜臺的卡爾，看到的是之前消滅了鐵甲蟲的修女，面無表情的盯著商場的樣子。
駐步一段時間后，修女也就離開了窗臺，躲在柜臺后，大氣也不敢出的卡爾這才匆忙的從柜臺后鉆了出來，喘著氣，迎著晨曦觀察布袋里的東西。
一袋糖果，混雜著一塊塊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的牛肉粒，讓人眼前一紅的淡棕色的，屬于肉塊的顏色……香味，讓極度饑餓的卡爾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
隨后，便是滿滿的沮喪和愧疚。
“要是，卡伊姐還在的話……”
失神的咽下一顆糖果的卡爾怔怔的念叨著那個記憶中女孩的名字……
事實上，卡伊的離開……已是多久以前的事？恍惚中，只是幾個月的樣子……從何時開始，這兒已成了一座死城？
搖搖晃晃的走出商場，卡爾怔怔的望著只剩下殘垣斷壁，幾成廢墟……連野獸也待不下去的城市，望著滿地的碎石，終是接受了卡伊姐不會回來的事實。
不會再回來了……再漫長的等待也無濟于事，離別到來之際，也沒覺多么的意外，莫名的，像在情理之中。
舍不得這座城市的，也只有自己罷了……說到底，也只怪犯錯的是自己。
可……自己，又做錯了什么？
失神的望著城市的卡爾，轉(zhuǎn)過身，頹然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捏著紙條，木訥的擺動著肢體的他，暗自立下了決心。
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腦袋里不自覺的竄出了那個瘦弱的男人，臨死時向自己說的話語。
……
……
……
“再一會兒就好……”
淡淡的一聲呢喃，飄飄然飛上了天空，都市，無人居住的廢棄大樓內(nèi)，一個金發(fā)的女孩正對著夜空顰蹙輕嘆。
頗為不安的握著掛在胸前的十字架，淡金色的眼眸中，隱隱透著一股焦慮的她輕聲的祈禱了一句:
“再一會兒就好，未曾謀面的媽媽。”
窗外，飛來了一只白眸的烏鴉……
……
……
……
酒漬……滿街的酒漬……
S市，并不像M市那樣，是赤魔破壞的重災(zāi)區(qū)，被損壞得也沒有M市那么徹底，在守衛(wèi)軍的抵抗下勉強自保之后，少部分人選擇留在了這里，在這片飽經(jīng)災(zāi)難的土地上開墾荒地。
留下來的人群中，大多是上了年紀(jì)，無力奔波的老年人，也有不少是老人們的子女，不放心自己的父母居住在殘破了的城市，冒著危險，一同守在了這里。
躺在街道旁的滿是老態(tài)龍鐘的老人，偶有幾個流浪者，參差不齊的夾雜在其中，等待著屋內(nèi)年輕人的宣判。
幾個月沒洗的腌臜的頭發(fā)，干癟得有些發(fā)紫的嘴唇，皮膚中透著一絲病態(tài)的青綠色，像極了，從樹皮上刮下的苔蘚。
只在有人要經(jīng)過他們遮擋到的地方的時候，他們才不情愿的挪一挪身子，
已經(jīng)對未來不抱希望的他們，或是麻木的搬運著曬在屋外的木板，或是商討著如何重建城市，如何贍養(yǎng)剩余老人之類的話題，或是一言不發(fā)，兩眼失神的望著天空。
事實上，也有自以為已經(jīng)完成了“使命”，終日沉浸在泥潭里，無所事事，得過且過的虛度人生。
不允許有明面上的爭斗……
這是這座城市中，唯一不能侵犯的鐵則。
這里是SSS級的異能者——被稱作大老爹的老人的地盤，屋頂被鑲上了鐵皮的那間酒館，不僅是大老爹的住所，也是整個城市的交易中心。
不時有帶著多余食物的人走進酒館，用食物換上一杯能讓人暫時忘卻的飲品，醉生夢死，混混僵僵的度過自己的人生。
“啊……嗝，下一頓該怎么辦？”
酒館外，一個打著酒嗝兒的青年人徘徊在酒館前的馬路，不時摸摸自己口袋里的東西，不時瞇眼看看酒店的招牌，猶豫不決、琢磨不定的樣子，像極了在糖果店前發(fā)饞的小孩。
“啊~算了，還是先填飽肚子算了。”
撓撓頭，打了一個又一個酒嗝的男人終是下定了決心，轉(zhuǎn)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沒人看到的角落里，一個瘦小的身影兀自握緊了手中的布袋，緊盯著男人的眼睛，飄忽不定。
沒走幾步的酒鬼男，忽而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轉(zhuǎn)過身，硬起頭皮的像酒館內(nèi)走去，一邊嘟囔著:“這是最后一次。”一邊掏出口袋里的東西向店內(nèi)走去。
在酒鬼男走進酒館的時候，一直觀摩著的瘦小的身影匆忙的跟了上去。
在男人推開酒館大門的時候，謹(jǐn)慎的跟在其身后，一點一點的朝店內(nèi)挪動……
“咯噔——”一聲，是擋板被拉開了的聲音，坐在酒館內(nèi)的眾人，漠然的朝酒館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是熟面孔的老顧客之后，又興致缺缺的轉(zhuǎn)回了目光。
偶有幾個人注意到了男人身后披著斗篷，與周圍打扮得格格不入的男孩，卻都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沒有出聲，將目光轉(zhuǎn)回了窗外。
摸出口袋里的食物，大步流星走到一處被鐵皮包裹著的，只露出巴掌大的地方作瞭望口，“堡壘”一般的柜臺前，男人有些緊張的將食物擺上了一旁的傳送帶。
“大老爹，換一瓶酒水，要50度的那個！”
在柜臺前等待著的男人，語氣中透著隱隱的興奮。
從瞭望口處掠過了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冷冷的盯著站在柜臺前的男人，隨后，傳送帶啟動，從柜臺的端口處滾出了一瓶用可樂瓶裝著的暗黃色酒水。
“咕嚕~”
咂著嘴咽了一下口水的男人，拿起酒水匆忙的走向酒館的一個角落，小心的避過了男人的卡爾，拉低帽檐，匆忙的走近柜臺。
“大老爹，換兩瓶水。”
將一個小布袋放到傳送帶上的卡爾小心的站在柜臺前，不安的窺探著縫隙口處老人眼神的同時，緊張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如野獸般充滿侵略性的眼睛，冷冷的掃視著站在柜臺前的卡爾，只那么幾秒，瞭望口便“嗵”的一聲被人給重重的關(guān)上了。
緊接著便是一聲冷哼:
“紅眼睛的，趁老子我還能穩(wěn)住情緒，給老子我從收容所里滾出去！”
在老人關(guān)上瞭望口的那時候，原本坐在酒館內(nèi)，淡漠的看著窗外幾個人，一言不發(fā)的朝卡爾走了過來，圍著被堵在柜臺處的卡爾成了一個圈。
不安的望著周圍幾人的卡爾，蹲下身，捂緊了戴在頭上的斗篷。
圍緊了卡爾的眾人，為首的，是一個叼著雪茄，打扮得稍顯前衛(wèi)的人，從眾人讓開的通道中走到卡爾身前的他，不由分說的扳動了卡爾的下巴，強迫他正視自己。
“這里不歡迎紅眼睛的家伙。”
只面無表情的說了那么一句……
……
“咯噔”一聲脆響，被人像垃圾一樣從酒館里給扔了出來……
身上，滿是沾滿了泥漿的腳印，紫青相間的數(shù)不清的腳印……
咯噔一聲，從酒館的大門內(nèi)走出了一個抽著雪茄的人，冷漠的盯著趴在地上的卡爾，將卡爾的布袋，和兩瓶水一起丟下后，冷冷的說了一句:
“以后別到這兒來了，紅眼睛的，而且……”
低著頭抱緊了水瓶的卡爾，匆忙的朝城市外圍跑去。
周圍的巷道中，莫名的鉆出了許多的人，盯著卡爾離去的方向，猶豫不決。
“要殺人的話，滾去郊外，大老爹的地盤不許見血。”
冷冷的俯視著周圍饑民的男人，冷著臉走回了酒館內(nèi)。之前還猶豫不決的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紅著眼朝卡爾逃跑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