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殺掉宋相瑞之后,段律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往景見譽的店里走去,一方面是害怕見到雨末,另一方面是有著“要快點結束這一切才好”。
畢竟段律也不是什么殺人魔,做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并不輕松,即便是回到家也只是痛苦而已,根本就做不到什么休息或是調整之類的事情,倒不如趁早結束的好。
街角那間小小的店鋪,一如既往的冷清,除了段律之外,應該沒有幾個人會去這家店,“還不改掉嗎?”每次看到這家店的名字,段律都忍不住說一句。
進到店里后,景見譽看了他一眼,接著繼續處理他手上的事情,段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和以前一樣在一個位置上靜靜的坐了下來。
景見譽對于段律的到來也是習以為常,所以并沒有特別的理會段律,與其說段律是客人,對于景見譽來說更多時候就像是老鄰居一樣,所以不需要特別的招待,就像平常那樣就好。
而平常,就是段律到了店里面,想要什么就說,不說的話,景見譽就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一般都不會主動理會段律,但是……
“發生什么了嗎?”景見譽突然問。
“不,沒什么。”段律總不能說“我是來殺你的”這種話,雖然現在也確實是這么一回事,但這并不好開口。
“你臉色這么難看,誰都看得出是有事,雨末也不在這里,跟我說說怎么了。”
段律還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一直猶豫著,除了雨末之外,景見譽是他最不愿意說殺掉的人了,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心希望景見譽不會和他所想的一樣。
“景叔……你希望這個世界能變回以前那樣嗎?就是末日之前那樣。”
“當然希望了,誰愿意世界像現在這個樣子。”
“是真的嗎?”段律迫切的想要確認,“是真心這么認為的嗎?告訴我,不是因為所謂的理所當然,是你心底上真實的想法!”
“為什么這樣問,有什么理由嗎?”
“告訴我好嗎?景叔!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那我告訴你之后,你也要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問這種事情。”
“我會的。”
“說實在的。”景見譽倒了兩杯酒,一杯是他自己的,另一杯放到段律面前,“這個世界怎么都好,我其實并不是太在乎,你想知道的,是這個嗎?”
段律陷入了沉默,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卻認為這會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現在的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段律說,“我想,到最后我們全都會死。”
“我大概也感覺到了。”
景見譽喝下一口酒,但段律面前的那一杯還是沒被動過,段律低著頭,繼續說道。
“承載者使用能力的話,代價是自身的生命,不斷的使用能力,只會加速身體的老化,最終死去。”
“照你這么說,雨末很危險啊!你這個樣子是因為雨末的原因嗎?段律。”
“算是吧!但這只是一部分。”段律繼續說,“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救了,因為我們五個承載者都沒有救下這個世界的辦法,雖然可延續這個世界的壽命,依靠著雨末或者說宋相瑞的能力,但到了最后他們還是會因為過度使用能力老死。”
“嗯……”景見譽再次喝下一口。
“但方法還是有的!只要我們都愿意的話,只要我們都希望的話。”
“你是想說‘所有承載者同意的結果’這件事情嗎?”
“是。”
“成為承載者的時候什么都不知道,就連能力怎么用也是憑借直覺,但只有這句話像是流淌在身體里面的血液一樣,一直記下來了。所以說,只要大家同心,就能救下這個世界,對嗎?”
“是。”
“所以你是在確認我的想法嗎?剛才的問題。”
“是。”
景見譽一口將杯子的酒喝光,然后將杯子放下。
“對不起了,段律。”景見譽說,“但我剛才說的,確實是真話,也確實是我心里的想法,我打從心底就認為,這個世界怎么都好。如果真的就必須是所有承載者都同意才能救下這個世界的話,或許現在的狀況是我的錯吧,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是承載者。”
“唉——”景見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偶爾也想過,如果承載者是一些像你這樣的人,或許會好一點,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這個世界早就得救了。”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景叔會這么想。”
“你想知道理由嗎?就算我說了,也改變不了什么的。”
“我想知道。”
“為什么?”
“只是好奇。”段律沒有說出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哈哈……”景見譽拿走了段律面前的酒,喝下一口,“如果我兒子還活著,大概年齡也和你差不多。”
“景叔的兒子?在根源事件的時候去世了嗎?”
“不對,是在更早的時候,在我老婆的肚子里,甚至都沒能出生。”
“怎么會?那……那時候我在你店里過夜,那間房間是……”
“那間房間,只能說是紀念。”
景見譽繼續說道。
“年輕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很喜歡的女生,就像你和雨末這樣,我也年輕過,和別人戀愛過。一直在一起大概四年多的時間后,就結婚了,孩子也有了。”
“為了孩子,那時候也是拼命的工作,和我老婆一起攢了很多錢,就是為了在孩子出生之后生活能夠輕松點。”
“但生活沒有像我想的那樣順利,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只能說是不幸。”
“我老婆在孩子還沒出生之前,被一群人搶劫,那時候的治安真的很差,我也后悔夜里讓他一個人出去,雖然只是去買點東西,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那群人不但搶了錢,還對她進行了毆打,還用小刀刺傷了她。”
“到底為什么會這樣,我并不知道,因為那之后她就沒跟我說清這件事,再之后也沒有機會跟我說清楚這件事了,即使是現在我也只是知道他被搶了錢,然后還被對方傷到了,僅此而已。”
“被刺傷之后,她被送到了醫院,也是別人通知我,我才知道到這回事。”
“結果就是,孩子還在肚子里的時候,就被殺死了。”
“如果這世間有惡魔的話,大概這些人就是了吧。”
景見譽點了一根煙,讓他自己冷靜一下,雖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但詳細說起來,還是讓他感到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