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泉覺又找到了家的感覺,溫暖的,吵鬧的,在這個世界,或許自己原本就不擁有什么,但是來忘水川之前,自己真得什么都沒有了。沈泉告訴自己要去看看李微和湘臨,但是沈泉不愿意去想,她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個忘水川的普通女子,可以享受普通的幸福,每天早上起來,看到丈夫在窗前澆花,然后自己去廚房給一家人安排早餐。但事實上她也是這么做的,每天她都親自去廚房,囑咐廚娘要做什么,教她們做懸浮城的小食,她不碰管家的事,只是每天這樣的忙碌瑣事讓她覺得幸福,事實上肅也默許了她這么做。
有一天,她記得水寒蕭早餐念叨想吃咸香綠豆酥,晌午便親自拎著食盒去了水寒蕭的書房。她推門進去的時候,水寒蕭有點驚訝,沈泉看到他又穿回了正服,整齊地束著頭發,戴著冠帽,已經做回了原來的他,忘川世子。沈泉忍不住輕嘆:“蕭,如果我們一直能這樣該多好啊!”
水寒蕭表情一滯,有點不自然:“當然會這樣。”對沈泉來說他的話語有些敷衍和陌生。
沈泉感覺出了他的不自在,笑了笑:“蕭,你早上說要吃綠豆酥,我給你帶來了,既然你在忙,我回去了。”
這是水寒蕭回到忘水川后第一次見沈泉,他原本不打算打擾到肅和沈泉,所以他打算住到藤蘿山的碧水山莊去處理公務,一切事情由寒月出面就好,但是有一些東西他需要自己整理,都和寒月說太瑣碎了,于是他和肅暫時換過來了,沒想到沈泉竟然來書房找肅。水寒蕭覺得有點不自在,也驚嘆于沈泉的改變,她的態度變得親昵而寬容,不再充滿試探與疏遠,她還是梳著雙髻的頭發,可愛而又透著幾分俏皮,但是眉目多了一份溫存,她的聲音也變了,變得悅耳如小鳥一般。如果要形容,她渾身上下滿滿的都是幸福。
他默默想怪不得肅那么冷清的人會動心。他看著沈泉軟軟小小的背影,以為她要出去。
直到她轉過身,他也還盯著她,水寒蕭趕緊移開了目光,這真是太失禮了,但是沈泉卻看著他笑了,眼睛彎彎的,而且目光定定地看著他,充滿了快樂。沈泉一步兩步半跳著來到了水寒蕭的面前,表情嚴肅的說:“我還有一件事。”
水寒蕭以為是很嚴肅的事,俯低耳朵,沈泉突然摟住了他的脖頸,對著他的耳洞輕輕地如同一陣清風:“你穿正裝嚴肅的時候也好帥。”
然后她噗嗤笑了,轉身跑出了書房。水寒蕭覺得自己的耳根微微發燙,耳朵邊仿佛有細小的風。他就僵在那里,過了一會,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竟然被個小丫頭片子撩了,其實沈泉只比他小了兩歲,可是在他的心里沈泉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水寒蕭指揮著下人把需要打包的東西都收拾好,悄悄地運往碧水山莊。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想歇一歇,撇到了放在矮幾上的食盒,他剛想叫人給肅送去,但又轉念一想,要找肅,必然要差妥帖的人,為了一盒糕點,實在不值。水寒蕭有點餓,掀開食盒看了一眼,是綠豆糕,隨手捻了一個,放入口中,一般的綠豆糕都是甜的,這個綠豆糕酥酥的,卻有一股咸味,雖然不及府里廚娘做得,餓時還蠻好吃的。水寒蕭又捻起一個,拿在手里細細看,很精致的小點心,比指甲蓋大了那么一點,卻每一個都不太一樣,有些是豆角狀,有些是蓮花狀,有些印了一條鯉魚在上面,一個一個看過去,竟然沒有重樣的,還有一個印了一只卷毛狗在上面,卷毛狗的圖案比較復雜,許是模子刻的不太好,或是做小食的人手藝不熟,卷毛狗刻得模模糊糊,水寒蕭仔細辨認了一番,才發現是一只卷毛狗,忍俊不禁,想到沈泉的一雙紅酥手,笨拙地將豆泥壓入模具,他又一次忍俊不禁。
“世子殿下。”水寒蕭發現寒月不知何時站在自己面前。
水寒蕭收回笑意:“都安排妥帖了嗎?”
“妥帖了,屬下親自在碧水山莊部署了暗兵,萬無一失。”
水寒蕭一時想不出還要問什么,但又覺得應該說點什么來掩飾自己的失態。“寒月,你和李微最近怎么樣了?”
“一切正常,李微沒有什么異動,”寒月頓了一下補充道,“她養了一批乳鴿,說要燉湯吃,我派人檢查過了,確實是小乳鴿,飛不出忘水。”兩人都沉默了,情景不像是匯報工作,像兩個大男人在嘮家常。
“你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原來都知道。”寒月悶聲說。
“什么?”水寒蕭半驚訝地問。
“她知道獵鷹計劃。”
“怎么會這樣?”水寒蕭驚訝地說,“李宇把這么機密的事都告訴女兒了,這不合常理。”
“是啊,我不明白,她為什么要來,還當著我的面揭穿一切。”寒月像是對自己說。
水寒蕭在心里想:“寒月啊寒月,你一定在想,她為什么不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你對她動心了,有了足夠的信任,再和懸浮城里應外合。”
沈泉從水寒蕭處回來,突然想去看看李微了,她有段日子沒出門了,每天都窩在王府過太平享樂的日子。
沈泉想了想一改往日的簡素,換了一身喜慶的桃花色小襖,往忘川大將軍府去。沈泉走到離將軍府兩條街的勒馬巷,在袖口里轉了轉自己的鴛鴦玉鐲。
李微正坐在窗前梳著散鬢給鴿子喂食,她輕輕撫了一下手上的鴛鴦玉鐲。布置的簡單而舒適的房間四角垂立著四個面容恭敬的丫鬟,李微回頭笑道:“幫我更衣,我想去云府拜訪云家少夫人。”
一個面容嚴肅的藍衣丫鬟恭敬地道:“是,夫人。”
門外有通報:“世子妃來了。”
李微點了點頭:“嗯,那就改天再去看云少夫人吧,迎世子妃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