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的旨意
陳興假意的笑著,沈攸寧斂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厭惡,淡然開口:“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看來所謂的小霸王也不過如此。”
陳興眉頭猛地一跳,上下打量著沈攸寧——瞧著這姑娘十二出頭的模樣,這話到底是欲拒還迎,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陳興笑嘻嘻的湊上前來,“這位嬌娘,只要是在我爹縣令大人的管轄地,我便是王法。不如,你從了我……”
“離我家姑娘遠點兒!”杏竹見他得寸進尺,氣憤不已,伸手攔著。
沈攸寧不以為然,她的聲音平靜如水,一字一句繼續道,“作惡不滅,為善不昌。縣令有再多余德,也終究會在你身上德盡必滅。”
周圍一靜,接著是一陣竊竊私語。
沈攸寧淡然自若,大秦王朝信仰輪回,要解決這個公子哥,只要拿捏住人心,以輿論施壓,根本就不用廢多大心思。
果然,陳興的臉色漸漸鐵青,他咬牙切齒,目光幾乎將沈攸寧灼燒出一個洞來,“臭丫頭,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哦?陳公子不信?”沈攸寧走到人群之中,那些人自動為她開辟一條道路。
她站在那里,衣袂依風而揚,長顰減翠,五官卻生的美艷,身姿挺拔而立,不卑不亢,不俗的氣度令人產生好感。
沈攸寧輕柔的嗓音空靈而婉約,卻聲聲叩擊人心,“萬物皆有靈性,是非自有天意定奪,陳公子可敢與我打賭?”
陳興莫名生出膽怯,他挺了挺胸膛,佯裝不在意,“賭就賭,本公子就站在這兒,看有什么所謂的生靈來裁奪……”
話說到一半,陳興嗓子眼像是卡了骨頭,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來,眾人只見他慢慢瞪大了眼睛,像見了鬼一樣僵在原地,一臉茫然惶恐。
“天吶!”人群中不知發出驚呼聲,撒了腿就跑,那些不知所以然的百姓也被嚇得逃竄出去,待跑到安全位置后一扭頭,各個被驚得張大了嘴。
四面八方涌出數只野狗,小巷拐角,甚至墻上也有野狗如脫弦之箭疾行奔來,它們跟魔障了一樣朝著陳興強奔去。
陳興哪兒見過這架勢?他早嚇得膽顫,凄慘大喊,拔腿便跑,哪兒還有方才囂張跋扈的模樣?
一群野狗浩浩蕩蕩的追著陳興,不一會兒便沒了影子。
“這……”所有人目瞪口呆,他們面面相覷,看看那群遠去的野狗,再望望天,莫非真的有神靈顯靈了?
沈攸寧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離開,轉身將手中一吊銅錢遞給了獵戶父女。
青兒搖搖頭,表示不想接受,“你救了我們。”
沈攸寧塞進她懷里,“我付的不過是買下這只幼虎的錢罷了,與其說這個,不如讓你父親去醫館看大夫。”
聞言,青兒不再拒絕,她握著銅錢,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道了句謝。
回莊子的路上,杏竹幾次欲言又止。沈攸寧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想問什么就說吧。”
杏竹得到應允,忽然打開了話匣子,滿臉不可置信,“姑娘,您到底是怎么做到驅使那些野狗?”
“只不過是特殊的力量罷了,很早以前就發現了,起初覺得可怕藏著掖著,后來發現能做很多事便用了。”沈攸寧簡單一句話打發了杏竹,“這件事情,你知道便好,沒有我的允許,不可透露給第三人。”
杏竹狠狠點頭,雖然不解姑娘什么時候有此神通,不過從今日看來,似乎是個助力。
沈攸寧走著,眼前晃過一抹熟悉的青綠的影子,她頓了頓腳步,凝眸望去,那抹身影消失在小巷中。
沈攸寧指了指那個方向,“那條路通往哪兒?”
杏竹如實回答,“回姑娘,那里是縣令所在的府邸。”
“只有縣令府?”
杏竹不解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點點頭,“是的,縣令府建在那兒,無人敢入。”
二人回到了莊子,過了許久,春竹才慢悠悠的在庭院出現。
杏竹脾氣直,見她懶散至此,又是一頓斥責,春竹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隨意聽了幾句,就進屋給沈攸寧請安。
“回來就好。”沈攸寧放下茶杯,抬眸一掃,一下就深諳于心。只見春竹眉眼嬌俏,面布紅霞,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春竹有些擔憂的看了沈攸寧一眼,見她什么也不說,心下松了一口氣,剛隨意找了個借口離開,卻迎面撞上杏竹。
杏竹狐疑,“還想去哪兒?過來繡香囊。”
春竹一聽,不耐,“我早說了,愛繡你去繡,與我何干。”說罷,穿過她身旁便要出門。
杏竹何時見到她如此膽大包天的模樣,伸手一攔,將她堵在屋內,好奇不已,反復的問出口。
“春竹,你是怎么了?瞧你這態度,還以為是飛上枝頭做鳳凰,棄主于不顧了。”杏竹本意是在調侃,卻發現說完后,春竹漸漸變了臉色。
“是與不是又如何?”春竹索性頂嘴,“成日在這破屋子內,守著個沒用的主子,就你心甘情愿!”
杏竹大怒,剛想抄起掃帚,卻被沈攸寧及時出聲阻止。
她倒也不氣,反而慢條斯理道,“春竹能夠尋得好去處,我自然是贊同的。”
春竹一愣,望向沈攸寧的神情難以言喻。
沈攸寧吹去杯中裊裊熱霧,動作著實賞心悅目,春竹卻無心欣賞,忍不住開口,“奴婢不知姑娘在說什么。”
“良禽擇木而棲,水往高處流,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這陳公子妾侍與通房不少,你明知如此卻仍迫不及待的湊上去,無非是想盡快從我這脫身罷了。”
她說的淡然,春竹的臉色卻青白交加。杏竹終于忍不住,破空大罵其不知羞恥。
“都說縣令公子愛梅,且獨愛紅梅。”沈攸寧緩緩走到春竹面前,伸指從她領口間摘出一片紅梅花瓣來。
“安寧村除了縣令大人的府邸,可沒有這等珍貴的梅花。”
春竹只是一瞥,那清秀的面龐頓時一陣煞白,不可思議的盯著她。
“你也無需狡辯,今日那穿著煙綠葉紋繡襦的是你吧。這件衣裳于我們來說已算不菲,你倒是好大的手筆!”
說到后頭,沈攸寧的語氣陡然凌厲,渾身威壓震得春竹幾欲喘不過氣來。
“你想走,我成全你。偷我首飾與銀兩,我也可以既往不咎。”沈攸寧話鋒一轉,快到讓兩個丫鬟根本來不及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