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凡斯!”
“嗯?”
“你有沒有聽說過叫‘斯威茨’之類的有名人物?嗯……與我父親有關的。”唐納德瞅著懸掛在墻上的一幅繪畫,不在意地問道。
“斯威茨?與你父親有關?這得讓我好好想想。”凡斯摸了摸下巴,“斯威茨·懷特?嗯……這個好像不夠有名,斯威茨·斯特勞斯?額,這個應該只有我才認識。斯威茨·博納特?一個子爵,還挺富有,不清楚你有沒有聽說過。”
“博納特子爵?讓我想想。啊!我好像有點印象!”唐納德的眼神早已離開了他身旁的那幅畫,對著投票用的小木匣子回憶著。
眼神深邃的凡斯壓了壓自己的帽檐,沒有去打探這個年輕人的目的。對于他來說,陪著這個無憂無慮、想一出是一出的年輕人混過去,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何苦要去多生是非呢?況且他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掌控。其他人的……還是算了吧。
唐納德結束思考,臉上帶著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隨即他又抱怨:“要打交道的人真是太多了,這就是我不愿同我父親一樣做個商人的原因!”
他們二人一同走入沿著長廊走到演出大廳。原來這是一個露天劇院,舞臺和觀眾席都暴露在明媚的陽光之下。半圓形的舞臺上站著四五個正在閑談的人,層層升高的石頭坐席上僅有數十個人坐著,對著舞臺比比劃劃。
那些人都很年輕,說話的時候不時發出暢快的笑聲。
唐納德站在坐席后的最高處,有些詫異這地方竟然如此空曠寬敞,好像并不是他口中所說的那種小劇場。
雖然到這里觀劇的人并不多。
“哦!怎么就忘了今天是那些學生在實驗新劇目呢?怪不得今天這票比往常便宜幾倍。”凡斯見到這種場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然而票已經買了,人也來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和唐納德再一起轉回去。
說不定他還會和這群小伙兒打成一片呢?
一無所知的唐納德沒有聽到凡斯的小聲嘀咕,他穿過廊道一側的拱形門洞,走下臺階,坐到中間的一排坐席上。
暖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慢慢去除著身體的寒意,連帶那絲暈眩感也逐漸消褪。
“你知道今天早上我是怎么了嗎?”待身旁的人與他一同坐下,唐納德這才詢問起心中的疑惑。
凡斯沒有看他,從懷中掏出一根煙卷,放到唇邊含住,然后又掏出火柴擦燃。
“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但這兩天的遭遇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順便也明白了你父親為什么邀請我來保護你的原因。不得不說你的父親真是個烏鴉……嗯,真的很有遠見。”
想起那人的兒子就坐在自己身旁,凡斯突然改了口。隨即,他嘆了口氣,轉過頭來:“不得不說,有些事情想逃避也逃避不了,該知道的,那些東西總是如餓狼般緊緊地追在你身后。”
唐納德一下子有些不太適應凡斯這種太過于攻擊性的眼神,目光游移。
“我想你一定見識過教會的祭神者們安靈時的場景。”凡斯吸了一口,有些出神地望向舞臺上已經開始的劇目。
唐納德回憶起昨天晚上他沖到教會安靈的地方時的場景,當時他簡直像個瘋子一樣,不,比瘋子都更讓人難以理解。
他點了點頭。
“我要問你一句,你信仰神靈嗎?”眼眸深藍,鬢角微白的凡斯認真地看著他。
唐納德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因為從沒有人這樣問過他。
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他覺得自己不知犯下多少錯事:多次沖撞教會人員,違背各種信條……
唐納德看向舞臺,不清楚該如何回答。
扮演來自死之國神靈的人正在戲弄一群騎士,嘴里念誦著一串唱詞:
“巫女的劍藏有魔力,
世人皆稱贊你的名。
怨念與嫉妒猶如幽魂,
裹挾的恨意恰似荊棘。
你的腳踝已被它抓住,
浸潤在死之國的水中。”
凡斯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舞臺上的演員,接著淡淡地說:“這個世界不只獨屬于神靈,還有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奇異力量。就如戲劇所言的,除開神靈們的各種武器外,還有巫女手中的劍,死之國的邪異造物,法師們的精巧法器,與不可知生物締結的契約……”
唐納德的有些難以置信,但他聯想到自己的經歷,突然說道:“祭神者們的那些安靈燈!”頓了頓,他又說道:“還有你的那片小葉子。”
“你說的沒錯!我的那片葉子也是,它就是一種契約,一種活著的契約,獨屬于‘流浪者’的契約。”凡斯點點頭,抖掉煙卷上的灰燼又深吸了一口,“對于每一個‘流浪者’來說,這種力量來的著實有些諷刺。至于祭神者們的那些安靈燈,那也是一種契約——神靈與人一起簽訂的契約。”
這個年少多金的小少爺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腦中幻想過得的故事一下子從某人口中說出來,還是令他有些難以想象的。
他想到了自己最近兩天老是做夢,在他面前“死去”的父親,莫名奇妙出現的有關查斯欽的回憶,西里埃克斯莊園那個房間里散為灰燼的水仙匣子……
“看你的眼神似乎頗有些故事,不過這都是你的事情。不管是進行你的偵探小游戲,還是觸及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件,我的任務只是保護你,但是我有一句忠告必須得說。”
唐納德看向這個比他大上差不多一二十歲的人。
“不要接觸‘遺失迷夢’的成員和死之國的‘被詛咒者’,他們只會給你帶來悲傷與不幸,這一條適用于任何人,即便是他們自己。”
舞臺上,一輛小木板車正被一群人慢悠悠地推著,一些尸體扮演者橫七豎八地躺在上面,還有一個騎士模樣的人在車上流著淚,無神的望向蒼天。
唱詞也隨之響起:
“苦難地的最初追隨者,
向往著天選者的堅毅,
他未曾得到巫女垂憐。
追隨的火焰源自拯救,
力量的源泉始于……”
“咦,今天這劇我怎么沒有見過?”凡斯看著看著,漸漸感覺有些不對,這……
舞臺上有一個人持劍,滿臉悲痛的神情。凡斯扭頭四下看了看,坐席上的人一個個都全神貫注地看著舞臺之上。陽光早已被烏云遮蓋,只剩下陣陣陰冷之感。
他謹慎地將手探入懷中,推了推也像其他人一樣入了迷的唐納德。
舞臺上持劍的那人突然吼道:“我,天選者身后初始的無名之人,在此,向屬于死之國的被詛咒者宣戰。”
凡斯突然感覺有一陣陰冷的風從他身側掠過,他看見持劍的那人身體好像被什么東西定住,四肢冒出奇怪的紅線。
背對著大家朝向小推車的他突然扭頭看了過來,發出詭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