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炏將古籍放回書柜,再次參拜先祖牌位,只是這次從桌上擺放了半把沉香柱,便為正凌子前輩上了柱香,祭拜祈愿一番。石炏碎碎念道,“愿日后也能像起前輩這般已蒼生為己任,為人間斬妖除魔,也不愧為師父的弟子了”。
石炏拿了片香起身返回大殿,也同樣,插香祭拜香爐,祈愿天地,像所有求道的人一樣。石炏在偏殿找了處位置,就地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石炏摘了許多果子裝在包裹里。離開了這陵寢,往下走,就沒有結(jié)界了,或許還會經(jīng)過一片妖域境地。石炏也是向先祖祈求,護佑自己平安下山。不過,想必正凌子前輩的鋯劫劍一出,那些小妖們,也都聞風(fēng)喪膽,不敢靠近了吧。
石炏穿過陵寢后山,一片美麗又僻靜的竹林顯現(xiàn)在眼前,順著竹林小路,竟還有幾處涼亭,石炏著急趕路,采了些野果便徑直前去了。這路還算幽靜,若無異物擋路便是再好不過了。
鋯劫劍的感應(yīng)總是靈敏的,有劍靈附在里面,預(yù)示危機也警醒些。不說鋯劫劍,濃濃的妖氣石炏也感覺到了,更感覺到,都是些小妖,只是自小在山中的他并沒有見過妖的樣子,也沒有正面面對過,只聽師父提起過,妖也是各種生靈修煉而成,可能是動物、植物、也有可能是精靈,山怪。有的修煉百年千年才修煉成人形,有的則修煉千年還是一團黑氣,所以,妖的形狀,要看他們的修為而定了。所以,也并不是修煉成人形的妖怪就有多厲害,也不是一團黑氣就要小看他,有的根本不屑于修煉成人形,為了更強大的力量和法術(shù),來去一陣黑風(fēng),卻能把花草樹木連根拔起,甚是可怕,這樣的妖力,到了人間,就是災(zāi)難了。不過也有個別的妖是比較守規(guī)矩的,千百年修行不易,妖界食物鏈里小妖們總得保護自己去追隨稍微厲害些的妖做保護傘,這些妖也就是聚集在統(tǒng)一的一個異域里,尊崇一位妖王。還記得小時候天真的石炏問師父,為何不對所有妖趕盡殺絕,妖可有好壞之分,師父只是笑了笑,不犯人間者,任他怎么自相殘殺,不牽連無辜。就像一句諺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六界中的任何一界,只要遵守原則,不挑起戰(zhàn)爭,不侵犯殺害他族人,這樣井水不犯河水也都是值得尊敬的,和平,天下太平,才是最重要的。只是有的人吶,人心可比那些妖魔鬼怪壞多了,凡事總不能以偏概全,對與錯,天地自會衡量。這是師父說的,石炏一直記在心里。
妖氣彌漫,不出幾里,小妖們定然都在附近,只是看不到,但能感覺的道,石炏雖有鋯劫劍,但總歸還是有點害怕,這里還是朽邪山的地盤,也是藏修派和小妖們共同的家,只是還是覺得有些陰森。再走幾里,必出結(jié)界,師父每年都會在拜祭先師們后到此處加深結(jié)界,一來怕小妖們聯(lián)合法術(shù)毀了陵寢,二來怕山上那些修士們下來拿小妖練手?jǐn)貋砭毠Α?p> 妖氣越來越逼近了,也更加清晰了,石炏感覺到了四周的吵鬧。超凡結(jié)界的顏色淡粉泛出紫光,石炏念出師父教他的咒法讓自己穿出結(jié)界并還使結(jié)界不破,只是出來后,石炏才看到四處周遭濃濃黑氣浮現(xiàn)在空中,花草里也有異動,想必是自己這次下山太受歡迎了吧,小妖們都出來迎接,那飄在空中的難道是老大不會早想好了怎么把自己煮來吃嘗嘗鮮吧,畢竟這么多年朽邪山都沒“人氣”出入了。石炏沒有拔劍說出那句經(jīng)典的臺詞,“何方妖孽,速速現(xiàn)身,本大爺饒你們不死。”而是故作鎮(zhèn)定,對,當(dāng)做什么都沒看見,筆直的往前走,師父說了,就算底氣不夠,也要在氣勢上壓倒敵人,這才像藏修的弟子。可是鋯劫劍開始有反應(yīng)了,而且很強烈,它在召喚石炏舉起劍來,可是石炏沒有,就從這土路鎮(zhèn)定泰然的哼著小曲走過,石炏想著,這些小妖知道自己是上面下來的,也不好輕舉妄動吧,畢竟這背的可是幾世加冕的寶劍,還有先祖鎮(zhèn)邪,再加上自己一身正氣,小妖們肯定自己嚇得就退下了,哪敢近他的身吶,可是呢,偏偏不是這樣,石炏越是鎮(zhèn)定,妖氣就一直跟著他后面飄著走,石炏走一步,這幾團氣體也就跟著走,石炏停下,這邪氣也停下,場面瞬時尷尬。石炏忍不住了感覺實在驚恐,只好停下補充,“諸位妖男妖女,妖怪老大們,在下是剛剛下山,途徑此地,可能冒犯了你們的地盤,在下深感歉意,只是,這也沒別的路,你們都是我朽邪山的生靈,大家都是一個家園。只不過呢,我在山上,你們在山下,我在山上久了,我知道你們在山下也有百年千年了,說來慚愧,在下還只是個晚輩。各位,這個妖怪前輩們,長老們,石炏實在深感抱歉,只是你們這樣跟著我,我實在有些怕怕,不如,咱們商量商量,你們不用這么多人互送我,少幾個就行,少幾個就行哈,在下實在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石炏說話的時候腿都在顫抖,一方面擔(dān)心妖怪們聽不懂,又擔(dān)心自己說的太多會被割了舌頭,畢竟這妖始終和人不同。石炏話落半刻,周邊依舊沒有動靜,石炏只好鼓起勇氣,為自己營造氣勢,挺胸收腹頭抬高道:“你們這樣,我可不怕你們哦,我在山上待了十七年,看到我背的寶劍沒,這可是我們歷代掌門傳下來的,斬妖無數(shù),怕不怕,怕不怕”,石炏帶著調(diào)侃欺壓的語氣想嚇唬小妖,奈何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石炏瞬間尷尬了,莫非他們聽不懂人話???。石炏想著正好,如果他們敢動手,那就看誰先哭,于是繼續(xù)挺起胸膛大搖大擺的走起來,沒走幾步,突然踩空,摔得狗吃屎的石炏費力的爬起來一看,自己已經(jīng)是掉在一個大坑里,好吧,原來這是早就設(shè)計好的陷阱,來套他這只羊啊,他們想怎么樣呢…,怎么個吃法呢?生吞活剝還是起鍋燒油??!!石炏越想越驚悚,只是這坑太深,輕功也跳不上去,又不會御劍,這可怎么辦呢?!雖然掉在坑里,卻也沒什么動靜,按理說,應(yīng)該有妖怪現(xiàn)身把他抓回去洗洗涮涮定菜單了,只是等了許久都沒動靜。
到了傍晚,石炏包裹里在陵墓摘的野果也吃光了,石炏正琢磨著怎么上去,這就有人來接他了。幾個妖物變成的人往坑下看,以為是捕到了什么大型動物,可以飽餐一頓了,可沒成想是倒霉的石炏,妖怪們一看是個人,回頭稟告妖怪王。石炏也沒有聽清上面說的什么,這時忽然有跟藤條上來,石炏也沒多想順著藤條爬了上去,上去的一幕石炏還是驚住了的,幾百號小妖呆呆的望著他,只見打頭的那位長胡子首領(lǐng)沖著他問道:“這朽邪山倒是許久未下來人了,你可是傾匪掌門的弟子,下山來求道的?”,石炏一時被這陣仗嚇住了,只點頭輕聲“嗯”了下,妖族首領(lǐng)又道:“你既是傾匪掌門的弟子,我與他數(shù)十年交情,你可愿來我異域洞中做客,我自當(dāng)款待你”,“啊??你認(rèn)識師父??”,石炏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師父的朋友?師父的朋友居然還有妖怪,他說的真的假的??,此時首領(lǐng)又笑著道:“你不必怕,我叫他們退下便是了。”,隨后傳令后面小妖們返回,只留下幾位隨行的妖奴。石炏有些相信又有些猶豫,未曾聽師父提起過師父在山下妖洞里還有故人啊??這萬一跟著去了,被吃的骨頭渣渣都不剩,可就見不著師父了。石炏再三猶豫,大胡子首領(lǐng)也似乎看出了石炏的心事,便走近些笑著道:“這坑是小妖們?yōu)榱瞬东C一早挖的,不成想竟困住了你,實在抱歉”,隨后很紳士風(fēng)度的,右手掌擺在胸口處淺鞠一躬,“你師父早年在人界與朽邪山設(shè)下結(jié)界,將我異洞與之人間,與山頂隔開,不受凡界絞殺,不得進人界,也不得上山,冒犯你們的先祖遺墓,使得我們被保護起來,在這朽邪山幾十年來得以潛心修煉,你師父也算是我們的恩人”,石炏這才明白:“哦哦,原來是這樣,師父未曾提過,我也有點馬虎,方才,抱歉了。”,石炏撓頭道。大胡子首領(lǐng)笑了笑,:“應(yīng)該是我們抱歉才對,害你在坑里困了一天啊。”,石炏撓撓頭不好意思,:“嘿嘿其實也還好,只是有那么一點兒餓。”,首領(lǐng)笑到:“哈哈,你師父雖未曾提起,那是因為他做的事情太多,想必也想不起來這一樁小事,他數(shù)十年不出山門,我也沒有機會請他來我洞中當(dāng)面感謝,但他始終都是我們的恩人,走吧,我?guī)愕轿叶粗校乙逊愿老氯湎戮撇恕保癁嫌行┎缓靡馑嫉狞c了點頭,沒想到師父,還做過不少樁子事啊,只是他從來沒說過,自己年輕時候的事。
妖怪住的地方,原來都這么隱秘啊,這些小妖得到朽邪山的庇護,得以安心修煉,也是上天的恩賜。
走了有一段路才看到一個被諸多小妖們圍起來的山洞,外面已是火把通明,首領(lǐng)帶客人回來,自然應(yīng)該正式,熱鬧些。小妖們見到首領(lǐng),也是很尊敬的問好,可見這里,也還是蠻規(guī)矩。大胡子首領(lǐng)帶著石炏走進洞里,最深處,石桌上已是備好酒菜,與尋常不同的是,石炏是出家人,向來只吃素,這大魚大肉,實在是看起來犯殺戒。在大胡子首領(lǐng)的禮讓下,石炏才滿臉靦腆的坐下。石炏張望著四周,原來妖精住的地方還挺像模像樣的,就跟人住的也差不多,看起來蠻溫馨。過一會兒,大胡子首領(lǐng)親自抱回了一壇酒,石炏看著又驚了一下,這難道是書中常說的“酒逢知己,不醉不歸”??,石炏倒是怕了,未曾喝過酒的他見到這樣一壇,而且面前坐的還是一個妖怪。這也算是奇遇風(fēng)光了吧。
“小兄弟,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大胡子首領(lǐng)關(guān)切的問道。
“前輩,在下石炏,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老夫鐘隱,小兄弟,幸會啦”。鐘隱老人拱手道。
“鐘前輩,看來您與我?guī)煾甘枪首R了”。石炏客氣的問道。
鐘隱老人摸摸胡子:“傾匪掌門雖十幾年不曾下來過了,但老夫始終都還記得,約數(shù)十年前,他攜多名藏修弟子,帶著,這朽邪山多種寶草煉制的秘藥,下山去整治瘟疫,當(dāng)年這場瘟疫,人族可是死了不少的人吶。朽邪山地處半截仙山,是昔日昭浮上仙為救蒼生犧牲在朽邪山之后魂魄飛升之地,故亦有仙氣護山,又常出入精靈,所以朽邪山生靈得以不受這場瘟疫侵害。”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故事。”,石炏詫異到。
“小兄弟,難道,連這些,你師父也未曾說起過嘛。”鐘隱老人淡笑問道。
“師父曾提起過昭浮上仙飛升于朽邪山,但并未說過幾十年前的瘟疫,也并沒說過,他下山以后的事。”石炏實實在在的全盤托出。
“噢,是這樣,也許你師父年紀(jì)大了,有許多事情想不起來了呢。人始終是人,生老病死,七情六欲,縱然是出家人,也難以逃過。”
石炏與鐘隱老人的談話中覺得鐘隱雖藏身妖洞,但卻是個道行高深的前輩。
“前輩雖常年在朽邪山下倚身生存,對人世的事卻還有如此參悟,石炏實在佩服。”
“小兄弟,實在過獎老夫了,老夫也曾去過人間,人界的事情,的確復(fù)雜,不如妖界如此暢意灑脫,你既然從小在山上長大,對人間的事情并不了解,此番下山,也務(wù)必多多小心。妖,不一定吃人,但有的人,吃的也是人。你可要小心了”。
“石炏確是第一次下山,外面的世界怎么樣,我還并不清楚,只聽師父偶爾提起過,卻未曾親眼看過,師父也常說,人間險惡,需多多防范,只是石炏不清楚,外面的人也是一樣生活,為何山里的人,如此詬病他們,他們真的自相殘殺嗎?”。
“哈哈,老夫已多年不去人間,人間現(xiàn)在如何,我也不清楚,這需得自己去看。”
“前輩說的有理,此次下山,石炏也是得了師父的應(yīng)允,去人間走上一遭,悟得真理后再回山中修行”。
“嗯…是該出去看看。小兄弟,你身上背的,可是鋯劫劍?”
石炏卸下劍來手中:“前輩說這把劍,這是師父贈予我的,以便護身”。
“正凌子的佩劍向來只傳出家弟子,小兄弟,看來你也是身世可憐之人啊,才會送到這深山里修煉。”
石炏低下了頭:“我是被密修長老撿回來的,長老年事已高不久后便仙逝了,我也未能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是師父扶養(yǎng)我長大。”。
“苦命的孩子,還好有你師父在,那除了你,山中出家的弟子可多?”,鐘隱老人問道。
“出家的弟子只有我一個其他的師兄弟,都是俗家弟子,皆已回家娶親生子了。”。
“是這樣,難怪傾匪掌門會把劍傳給了你,看來這些年修真派的分裂,對招收弟子也造成了影響。”。
“現(xiàn)今山中只有師父一人,又沒有新的弟子上山,甚至冷清,我害怕我再回來時師父他…。”石炏沒有再說下去,眼睛都已經(jīng)濕潤了,心里難過起來。
鐘隱老人嘆了口氣,深沉的說道:“小兄弟,這也許也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雖然,剛剛與你結(jié)識,但很不樂觀,人間若再臨鋯劫,恐威脅朽邪山的存亡,頃刻塌泄,不復(fù)存在,也是可能的事。”
“前輩是說,人界即將面臨鋯劫???”,石炏聽了鐘隱老人的話馬上緊張的問道。
“小兄弟,此事事關(guān)人界存亡。老夫,不會開玩笑,只是老夫也不能泄露太多天機,今日你來我洞中一聚,也了了老夫不能見到你師父的遺憾。這人間和平了這么多年,物極必反,我們這些妖這么多年過的也是太過安逸。該來的總會來,你下了山,朽邪山的一切也就和你沒有關(guān)系了,是生是死,你師父他早已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