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歲月依然云淡風輕地流淌著,十里洋場中霓虹搭建起的繁華仍舊像濃妝艷抹的名媛,誘惑著上海絡繹不絕的人流。小商小販挑著美食擔子,在各個弄堂里游走,炊煙裊裊的人家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摒棄掉外面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各國列強加緊了侵犯中國的腳步,尤其是日本在中國的侵略行動日益猖獗,打著建設“大東亞共榮”的口號,屢屢挑戰中國政府和人民的底線。而內部北洋政府的腐敗無能,各軍閥之間為了自己的那一方利益,不斷發動戰爭,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資本,致使民不聊生。在這樣一個內憂外患的環境中,上海的表面浮華日盛,尤其是上海租界依然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而在這平靜的水面下,又掩蓋了多少人的無奈與冷漠?
最近一段時間,租界內外都在傳上海將要開戰,開戰的雙方自然是積仇已久的李督軍與閆督軍。在軍閥們的眼中,上海不過是一塊放在砧板上的精良細肉,誰都會虎視眈眈。他們才不顧惜這塊肉上的寄生菌是死還是活。葉陸兩家自然也聽說了這一傳言,不過沒有證實的消息,不足為信,更不能掉以輕心。
這天下午,陸丙琛收到一封電報,打開一看,寥寥數字,卻是閆瑾山發過來的:“陸兄,貿易行一事可有答復?閆某靜待好結果。”再看電報來源是蘇州,想必閆督軍是因事不在上海,難道這戰事傳言是真的?陸丙琛不敢耽擱,讓蕭鼎仁撥通了葉家的電話,要將此事告知葉瑞年。葉瑞年接到電話,說了幾句就掛斷了,他要當面找陸丙琛商談。
陸府的議事廳里,兩杯龍井茶冒著淡淡的香氣,陸丙琛輕抿了一口。“陸兄,唉,我們兩家聯姻之事,可能需要暫時擱淺,因我那女兒驕縱慣了,說只把傳景當做哥哥,你說這讓我如何是好?我又不能把她硬生生綁來。”
“瑞年啊,你看我是那種硬逼著人成婚的人嗎?不瞞你說,傳景跟子清的想法一模一樣,這兩個孩子一樣倔,傳景是寧愿出國都不答應。”
“怎么?傳景又要出國?他不會專程是為了躲我女兒吧?”葉瑞年雖然知道葉子清不愿意嫁陸傳景,但聽到陸傳景因為聯姻之事卻寧愿出國,心內著實不舒服。
“當然不是,你也知道這孩子出一趟國回來,什么本事都沒學會,整天游手好閑,一事無成,怕連他自己都覺得顏面無存。所以,這次他再次出國,說是下定決心要學習西方的技術,回來大展宏圖一番。什么大展宏圖,純粹是孩子心性,一時沖動。不過我倒認為,既然兩個人都不愿意,也不必強求。你也清楚,閆督軍還未明說聯姻一事,他聯姻的目的無非是更方便地控制我們,為他的軍事戰爭服務。傳景已定出國之事,也自然消除了他的這一打算。我們只需要承諾給他一定的商業股份,他無非就是想要錢和名聲嘛。”
葉瑞年心里倒有些別扭,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女兒居然喜歡陸傳風這個已為人父的男子,憑什么?另一方面他一直想與陸家成就秦晉之好,以鞏固自己的商業地位。這樣一來,不僅兩家不能成親,還要白白給別人一些股份。“股份這么好給?你不怕他獅子大開口?”“你忘了?我們手上可是有他的把柄。近來想必你也聽說他們要打仗的傳聞了,我們也不要太放低姿態,與他走得太近,但也不能立馬就站在其對立面。先安撫再疏遠。”
“你這是寄希望于戰事啊,如果傳聞是假的呢?陸兄,你不會是不想與我們葉家結親,才安排傳景出國的吧?”
“瑞年,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我們是多少年的老友了,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我想與你結親的打算你早就知道,從來對你無所隱瞞,你為何這樣認為?再說戰爭肯定會打起來的,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這次閆督軍從蘇州發來電報,很可能是忙于軍事部署才去的蘇州。時局動蕩,前圖未可知,我們必須要做兩手準備啊。”
“唉,我只是有點不甘心,白白的給人家那么多好處,還不一定怎么樣呢!”
“瑞年,不求近功,不安小就,舍得一時的利益,才能獲永久安寧啊!”
“但愿吧。事不宜遲,我們盡快安排與閆督軍的會面,將此事盡快解決,我這顆心才能暫時放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