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朝初看了一眼在桌上不停地滾動著的筆，在它安靜地躺著之后，才又抬眼看著易槿，她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的表情，只淺淺地勾了勾唇，“不是。”
可是就她剛剛的表現，他知道，是易槿無疑了。
只是她為什么害怕他知道？
“那你又是為什么把胸針當做主打的？”
易槿勾了勾嘴角，“所有的作品都是主打，卓朝初，這才應該是你對戀·雪應該有的態度。”
卓朝初沒有說話。
是，所有的環節，從發布會到之后的營銷，都沒有刻意地宣傳哪一款產品是主打，可是從發布會上的介紹，櫥柜的擺位，宣傳的示范，甚至……一心的轉發，都是以胸針為主。
是的，一心的微博轉發。
鐘石跟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也有些意外。一心也不是說不會為產品發博，但
一來次數極少，二來則是大部分都是小眾產品，經一心一帶便成為了極受歡迎的首飾了。
所以一心為高端產品宣傳卻還是第一次。
但是同樣也引起了很熱烈的市場反饋，一度成為最熱賣的單品。
卓朝初剛開始也沒有發現這一點，若不是鐘石天天拿著從市場部挖過來的報表研究著，他也不會注意到這一些細節，尤其一心是在胸針的單品宣傳視頻面世之后轉發宣傳的，從那之后，胸針就一直在銷售榜最前了。
看似巧合，看似毫無關聯。
只是易槿一直以來平淡的反應讓他太生疑了。
易槿站了起來，往落地窗走去。這里是高層，一眼望過去，除了遠處的高樓，就只剩下百米之下如蟻一般渺小的車流。
“卓朝初，首先，易槿是不良善，但覺不卑劣。”易槿看著底下川流不息的車流，這個城市不是全國范圍內最繁華的城市，卻依舊讓人在其中深感渺小。
“如果要拿這件事來做文章，我只會鬧得更大，這點不痛不癢的傷害，還入不了我的眼。”
“我知道不是你。”卓朝初也走了過來，從一開始他就相信，易槿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這是這一兩個月以來他對她的了解的深信，所以他來這里，真的并不是因為秋紋冰或者齊瑄靈的事情來質問她的。
“信我？”
卓朝初走了過來，與易槿并肩而站，點點頭，“那天本就是秋紋冰有錯，只不過易槿，你一個女生，把自己弄得這么極端，，對你也不是好的。”
易槿勾了勾嘴角，“那我應該是什么樣的，像齊瑄靈那樣，小鳥依人，國民女神？”
“可是卓朝初，你喜歡的人，肯定不是齊瑄靈。”
卓朝初倒是對易槿這么篤定的語氣勾起了興趣了。
長時間以來，因為他跟齊瑄靈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又十分要好，哪怕是多番澄清也總有人覺得他們之間有點貓膩，久了他都懶得去解釋了，卻不想，易槿一個剛認識了他兩個月的人，倒是能這么篤定地說，他不喜歡齊瑄靈。
易槿卻又也沒有什么解釋，目光一直在遠處，“既然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又為什么不去做自己就好了？”
“我倒是想聽聽，你覺得我會喜歡什么樣的人？”
喜歡什么樣的呢……
是那個會纏著他買他最不喜歡的糖葫蘆的人，還是那個跳舞要他陪著的人，又或者是那個，總是打擾他畫畫的人？
是她嗎？
“卓朝初，你知道我第一次站在這里的感受嗎？”
只有這么一個時候，卓朝初突然覺得易槿跟萬傾挽真的像對姐妹，前后兩句話聊的話題就可以全然不一樣了。
明明上一秒還在跟你討論完全不相關的兒女情長，下一秒顯然就要開始很深沉的話題了。
“這個位置，風景很不錯。”易槿輕聲地說，聲音里是慣有的清冷，卻不是那種
讓人心生畏懼的那種，反倒卓朝初覺得細聽之下還能聽出絲絲的溫和。
他當然不敢用溫柔這樣的詞送給易槿，這顯然有點兒太不搭邊了。
“最重要的是，近水樓臺的話，這里應該是個不錯的位置吧？”
卓朝初勾了勾嘴角，“易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我已經明確告訴你了，你，我甩定了？”
易槿轉過頭來，這話她記得，當初在宴會之后，他找了過來的時候說過的，可是，他是不是也同樣說過，他，她追定了？
“既然這樣，不如卓少爺，我們就來打個賭吧？賭你會不會后悔那天說過的話？”
“易槿，你哪里染來的習慣，這么喜歡跟人打賭？”
“你就說，你賭不賭？”易槿轉了方向面對他，兩個人相對而站，只有短短的十幾公分的距離讓他又一次更加清楚地看清了易槿的面容。
易槿是真的好看，那張清冷的面容里有著獨特的輪廓，像是畫家筆下那些完美的人物，每一處的線條輪廓都是精心雕刻的。
只是卓朝初不明白的是，像易槿這樣在著裝上從未落下半分的人，卻情獨于那兩顆中等大小的珍珠耳釘。除了上次在易豪的宴會上，她耳上并不是這個珍珠耳釘之外，其他時候，卓朝初能看到的，幾乎都是這兩顆絲毫不搭邊的珍珠耳釘在耳垂處，當頭發被別在而后，整個耳垂完全地漏了出來之后，就會覺得，這個珍珠耳釘有點兒礙眼。
“賭什么？”卓朝初同樣盯著易槿，他也從未退縮過，既然易槿她非要這樣，他又何須怕？
“賭……揚朝，敢不敢？”
口氣倒是不小，卓朝初盯著易槿，“你進揚朝，果然是有目的的。”
“如果你贏了，我毀了揚朝；如果你輸了，我還你更好的揚朝。”
半天恍惚。
卓朝初愣生生地沒有從早上易槿的話里回過神來。不得不承認，每一次易槿都能夠給他驚喜，而這一次，顯然，已經驚喜得需要上升到驚訝的程度了。
她當揚朝是什么，軟柿子嗎，任由她拿捏？
可是該死的，那一瞬間，他卻生生地被她的氣勢鎮住了，于是乎，這個明顯的不平等賭約，就這么地成立了。
“老大，聽說你早上去找易槿進行了很和諧的談判？老大？卓朝初？”鐘石帶著八卦興奮地進來，卻發現自己講了半天，對方竟然在出神？
“怎么了？”卓朝初被鐘石吼回了神，坐直了身子，掩住自己的失態問到。
“不是吧？”鐘石像是發現了新物種一般又驚喜又好奇地看著卓朝初，“你居然會發呆？快說說看，易槿這是對你下了什么蠱？”
“待一邊去。”卓朝初瞟了他一眼，看他滿眼好奇的樣子，就知道早上他從市場部落荒而逃的情況肯定又是全司都知曉的了吧？
本來因為易槿的出現，設計部跟市場部就被動地變成了一種謎之風口浪尖微妙的關系，而這兩個部門總監之間的互動更是成為了整個揚朝上下共同關注的焦點。
好像，他跟易槿之間，就應當存在一種，你死我亡的敵對關系，每一個項目，每一個市場，都成為了他們之間無形的戰場一般。
卓朝初懶得去理會這些，雖然現在，他跟易槿之間……確實也真的就開辟出了這么一個毫無硝煙，卻又殺傷力巨大的戰場，眼角瞟到了他從市場部帶回來的文件，凝眉，“通知家具組，還有雷齊忝，半個小時后開會，讓他們帶著愛木的訂單作品過來匯報。”
鐘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跟著不解起來，“你什么時候，管起家具組的事情了？”
卓朝初冷眼看他，“怎么，我還不能過問一下？”
鐘石嘿嘿地笑，“那不能，設計部，你是老大……只不過，你突然插手家具組的事情，雷某人會不會不高興？”
卓朝初站了起來，“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最近家具組的情況而已，有什么可不高興的？”
鐘石跟了上來，“不是，雷齊忝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鐘石，他怎么樣我不管，但是設計部的榮辱我不能放任不管。一個好端端的設計部交到我手里，如果雷齊忝不能好好幫我管理的話，那我自己管。”
鐘石乖乖地閉了嘴。
卓朝初如此這般義憤填膺地說這話了，鐘石就明白了他這是認真的了。看來易槿的影響力果然足夠大啊，鐘石忍不住感慨到，卓朝初在管理上從不上心，唯一認真的事情也就只有珠寶設計了，卻沒有想到，易槿一次見面，兩三句話，就讓卓朝初認真了起來。
這樣的卓朝初，該讓人喜，還是讓人憂？
再于是，當設計部在卓朝初的一片陰郁中開完了一場會之后，所有的人都愁云慘淡地走了出來。
“怎么回事，不是說，卓少跟易槿聊得挺和諧的嗎？”
“這回易槿可把我們害慘了……”
“別說了，好好加班吧……”
家具組的人邊說著，邊無奈地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剛剛卓朝初在開會的時候動了那么大的火氣，大家也都顯然地意識到了這一次卓朝初是真的生氣了，換句話說……
他們家具組之前的悠閑日子，從今天起就開始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