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子，下課了，來一下咱們樓下的小花園吧。”巖川對著諾子說道。

　　“怎么了？”

　　“有事情，想要和你說一下。”

　　課間，人群密集了起來，學生們大多都趴在欄桿上，目光呆滯望著遠方，倒不是因為這里地勢高就可以忘得見所謂他們的一些夢想，僅僅是因為這里有一個很長的屋檐，正好將陽光遮擋住。

　　都常說人就應該沐浴著陽光，望著前方，談論自己夢想，可是這種鬼天氣，再勵志的人，也會被屈服。

　　樓下幾棵較矮的槐樹，遮擋著陽光，在地上投放著斑駁的樹影，縱深而排的一些小樹，形成一條深幽的小徑，里面有幾處紅瓦的小亭子和幾處噴著白漆的藤架，周圍盛放著花海，還有一些小昆蟲和藤脈一起纏繞著，在空中縈繞而飛。所以這里的植被、花朵、清涼……也在無時無刻地吸引著來往的學生們。

　　至于諾子，她從沒有來過這里，因為在她眼中，覺得這里是結伴而行的地方，這里每個人的笑，都來自于身邊的彼此，每一次的觀覽，都有很多的眼神相互交流，相互信賴。

　　諾子輕快地下了臺階，穿過人群，來到了這里。

　　時楠、晨洛、阿黃他們?nèi)齻€在那個紅瓦亭子外站著，巖川則在亭子里坐著，背靠著身后的綠漆柱子，眼神有些迷離，不知在望向哪里。

　　“你來了，諾子。”阿黃從一個高的臺階上跳下來，搓了搓自己的手掌。

　　“嗯。”諾子點點頭，但是看到他們用如此冷漠的眼神望著自己，不免有些膽怯。

　　“我們邀請你，暑假一起去野炊，你有時間嗎？”晨洛問道，但是語氣里卻沒有一絲期待的感覺。

　　“啊，我有可能沒有時間，但是如果我有時間一定會去。”諾子這樣的回答，彷佛是面對典獄長強迫自己交出事實一樣，容不得半點的懈怠。

　　“嗯，作為朋友，還是希望你能來。”晨洛說道。

　　時楠將揣在口袋里的手掏出來，然后交叉在胸前，問道：“諾子，我們是朋友嗎？”

　　“是啊。”面對時楠這樣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諾子顯然有些驚慌失措，不過她自己也沒有猶豫多久，便回答了。

　　“既然是朋友，那么以后請不要盲目地去傷害別人，更不要在別人背后捅刀子，我知道有可能那些事情并不是你做的，我也清楚你舉報我們總歸來說是為了我們好。但是如果想和我們、和巖川做朋友，必須要一起承擔責任，我們不需要你為了我們而去做一些赴湯蹈火的事情，但是前提是，不要讓我們因為你的正義而遭受冷眼相待。

　　“我相信你一定是一個很好的女孩，也是可以和我們成為最好的朋友，之前發(fā)生了許多不愉快或者被誤解的事情，我在這里也為你說一聲對不起，但是做朋友，至少，你要清楚應該怎么做。”

　　請不要盲目地去傷害別人，更不要在別人背后捅刀子，時楠沖著諾子講這些話的時候就是拿著刀子一刀一刀刺著她，將她最后的一絲堅強徹底瓦解掉了。

　　但是也可以說并沒有瓦解地那么透徹，直到諾子望向他們身后的巖川時，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崩潰。

　　你要清楚應該怎么做。

　　聽著時楠向諾子提出做“朋友”的條件時，聽著那些滿是苛刻，滿是質(zhì)疑的語氣時，巖川并沒有說一句話，他目光呆滯著，將他身邊所有發(fā)生的事情早就置若罔聞了。

　　其實，當我面對那些質(zhì)疑時，我心里并不沉重，但是，當巖川坐在那里一聲不吭時，我難受極了，我感到了經(jīng)歷一個徹夜的寒冬一般。或許是我自己想得太多，我并不值得他可以跑來袒護我。

　　那些我想過的畫面，早就被現(xiàn)實揉碎了。

　　“嗯，我都答應你們，我會成為你們最好的朋友的！”諾子深吸了一口氣，鼓了鼓自己的胸膛，彷佛將那些沉重的炭鉛一下子傾瀉了出去。·

　　時楠朝著諾子微笑了一下，好像是在示意她一定會相信她一樣，那個瞬間，時楠的樣子定格在諾子的腦海中，那種堅毅的眼神，那種迫不及待卻又混雜著鄙夷的目光，永遠地定格在了諾子的腦海里。

　　時楠第一個離開，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一句話，晨洛和阿黃也隨之離去了，大力邁著步子，消失在了諾子的身后。

　　在諾子眼前只剩下巖川一個人。

　　那些歡笑的人群，那些矮矮的槐樹，那些蝴蝶和綠枝，陸續(xù)地隱匿在諾子的余光里。

　　最后的最后，只剩巖川一個人，佇立在諾子的眼前。

　　 巖川起身，想要說什么，嘴巴微微半張，卻又很快合上了。

　　巖川離開了，步子很輕盈，輕盈地消失在了諾子的身后。

　　走的時候，你不知道我都世界有多安靜，靜悄悄的，連那些昆蟲翅膀的抖動都未超過10赫茲。

　　巖川，我可以，我可以選擇為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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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道里的聲控燈，在大白天里依然亮著。幾個穿著灰藍色外褂的工人師傅，搭著鐵質(zhì)的長腳架，手中拿著一些工具小心翼翼地仰著臉修理著。

　　“往后在挪一些吧，我都手有些不夠長了。”

　　“好嘞。”

　　樓道的白墻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曝曬，有些變得褶皺，有的還鼓起一塊包，大概是長時間被雨淋的原因，還有一些細細長長的罅隙像是黑色的長條蟲一樣攀爬在上面。

　　這些墻面的傷痕在工人師傅不小心的觸碰下，便都像雪花一樣輕盈地飄了下來，那些白色的殘渣漸漸隕落在他們視線里，似乎從沒發(fā)生過。

　　那些因言語而碰撞出來的故事，似乎也從未發(fā)生過。

　　快樂的、感動的、失望的、悲戚的……

　　還有那些初遇到的清澈和眼眸中的淚水。

　　全都像這些落落而下的粉漬一般，似乎從未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