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可比自己被什么臟東西附體要可怕的多，因為這從根本上否定了她是人，完全顛覆了以此為基礎構建起來的三觀。
衛小滿能接受生活中有各種匪夷所思的存在，卻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就是匪夷所思本身。
祁陽看著衛小滿的反應，頓時明白過來她還沒能夠把自己的公主身份和鬼族聯系起來。
“鬼族也好，人族也罷，不過是種稱呼而已，沒什么大區別。”祁陽沒打算隱瞞衛小滿。
“所以，我其實已經死了？”衛小滿滿臉憂愁。
“不，你是鬼族的公主，出生起就是鬼族。”祁陽認真的回答。
衛小滿不是很明白，可現在腦子里混亂的很，這是她的知識盲區，壓根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再加上三觀受到了沖擊，更是連原本想問的事情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心里唯一的念頭是自己可能會被帶回鬼族。
雖然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但自己是奇奇怪怪本身，以及要親身去到奇奇怪怪的地方，這件事情衛小滿還是十分排斥且害怕的。
“剛剛樓下的那些人......不對，那些鬼，是要帶我去鬼族么？”
“嗯。”祁陽點點頭。
“你說可以讓我自己決定，是真的么？”衛小滿急切的問。
“當然是真的。”
祁陽話音剛落，衛小滿就立刻答道：“我不要去鬼族。”
這個答案正如祁陽所預料的。
“那就不去，留在這里就好。”
祁陽答應的很輕松，衛小滿心里雖然覺得這件事情不太靠譜，畢竟是一族的公主，哪能這么輕易的就留在外頭？可是聯想到方才樓下的場景，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又是合乎常理的。
“還有什么想問的？”
衛小滿搖了搖頭，今天晚上的信息量太大，對她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原本一肚子的問題現在全都不見了蹤影，腦子里唯一的念頭是自己已經不是人了。
祁陽問她還有什么想問的。
她想問的只有一個，為什么她就成了鬼族呢？
可是這個問題，祁陽顯然是回答不了的。
祁陽十分善解人意，“你安心留在這里就是了，要是以后有了別的想法，盡管提，沒關系。”
衛小滿點了點頭，雖然各自心里仍有疑問，但誰也沒有再提問，兩人的對話便到此為止了。
祁陽下樓時，唐驍和姚文已經將樓下收拾好了，該譴走的譴走，該收押的收押，此刻已經恢復如常了。
見祁陽下樓，姚文“噌”的一聲從自己的座位上躥了起來，等不及祁陽踏下最后兩級臺階就迎了上去。
“小滿呢？她怎么樣？”
祁陽被堵在了樓梯口，居高臨下的伸手拍了拍姚文的腦袋，“沒事，已經睡下了。”
姚文長長的舒了口氣，隨后又不放心的問：“真的沒事么？她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情況么？”
祁陽繞過姚文，邊走邊回答：“大致是知道了。之前她就對自己的身份有過懷疑，又跟我們在一起時間久了，接受能力變強了。”
“她怎么會知道的？”唐驍站在大廳里，看著迎面走來的祁陽和跟在他身后的姚文問。
“守護靈畢竟是在她體內的，小滿親口承認曾經發現過。”祁陽拖過一把椅子坐下，“她經歷的事情不少，多多少少總會有些感覺的。”
唐驍微微點了點頭，“她是鬼族，可我們竟然始終沒有發現。”
姚文聽到了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我完全沒有發現誒，她是怎么做到的？”
祁陽想了想，推測道：“原因不明，不過守護靈一定是起了作用的。況且她自幼便來到人界，一直跟人類生活在一起，身上的人氣比鬼氣足的多，大概也是我們未能發現她的原因吧。”
姚文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感嘆了一句：“鬼族公主就是不一樣。”
唐驍沉默了一會兒，翻篇道：“為什么要留她下來。”
姚文一聽以為他要把人趕回去，頓時急了，一步跨到兩人中間，對唐驍道：“小滿根本不想回去，而且就鬼族現在的情況來看，她要是回去了，說不定連命都沒有了。”
唐驍的聲音毫無波瀾：“那是鬼族內部的事情，輪不到我們插手。”
姚文怒道：“小滿跟我們在一起那么久了，你難道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她回去送死？”
唐驍：“這件事情關乎兩界，處理不好很有可能會造成更嚴重的后果，你明白么？”
姚文被他噎了一口，蔫了半刻，又不死心的心虛道：“鬼族那群二楞傻子才不會有那么多心眼呢。”
唐驍涼涼的反駁：“那群二楞傻子已經學會篡位不被發現了。”
姚文徹底蔫了，求助般的抬眼看了看祁陽，指望他能搬出些道理可以說服唐驍。
祁陽像是感受到了姚文的眼神，沖她眨了眨眼，然后對唐驍道：“鬼族那個所謂的新鬼王并沒有得到守護靈的認可，所以其實他什么都不是，憑什么挑起兩族爭斗？”
唐驍搖頭：“話雖如此，但若是他真的殺了衛小滿，斷了鬼王的血脈，必然會成為真正的鬼王，到時候必定會找人族的麻煩。”
祁陽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所以，可一定要保護好衛小滿。”
“你......”唐驍沒有想到祁陽竟然會在這件事情上如此不識大體。明明有最簡單最好的處理方法，可是他卻非要選擇一條復雜困難又看不到好處的路，實在是覺得令人費解。
“如果將來有一天小滿愿意回去接任鬼王，人鬼兩族不僅不會有爭端，想來會擁有很久很久的和平友好。”祁陽站起來拍了拍唐驍的肩，“所以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
唐驍看著他緩緩皺了眉，心道：“這是還要打算扶她上位的意思？”
姚文可沒有想到這么多，只聽到祁陽發話要留人，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生怕唐驍再出言反對，忙順著祁陽的話道：“就是就是，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么，太好了。”
唐驍未置可否，轉而問道：“蕭玉山和衛小滿之前那個養父的案子，都是她做的？”
姚文那剛剛放下的一顆心瞬間又被提了起來，戰戰兢兢的看向了祁陽，害怕他會說出一個令自己難以接受的答案。
私心里她愿意相信衛小滿同人命案子沒有關系，可是第六感卻告訴她，它們是有關聯的。
祁陽倒是平靜，“應該是守護靈干的。守護主人是守護靈的本能，它寄存在衛小滿體內，能夠感受到她的心理變化，也應該能感受她周遭的情況，為了護主，殺人也沒什么奇怪的。”
唐驍垂下眼，沉默良久，放棄道：“那也只能這樣了。”
“行了，忙了一整天，早些休息去吧。”祁陽說完沖兩人擺了擺手，徑直去了值班室。
姚文見狀也趕忙沖唐驍打了聲招呼就溜去了二樓。
不管祁陽的說辭是不是真的說服了唐驍，終歸衛小滿是留了下來，且唐驍也沒有再提出異議。
剛開始的幾天衛小滿還心存擔憂，生怕自己會被當成異類，生怕自己會被扔去鬼界。但相處幾天后，發現大家并沒有把自己當成妖魔鬼怪，姚文還是一樣喜歡拉著自己東拉西扯，祁陽也還是像個大哥哥一樣，唐驍雖然不愛說話，但對自己的態度卻一如既往，漸漸的也就放下心來。
日子過得平靜，衛小滿就像是保衛處的一員一樣，每天都跟著祁陽去上班，除了幫著張伯給大家做飯，就是認真學習了。
解決了之前那些來搗亂的鬼族，現在又恢復到了過去那種整日無所事事的日子。不過姚文倒也不再嚷嚷著無聊了，因為現在她找到了更有興趣的事了——跟衛小滿一起學習。
這位命運坎坷的公主有了這群人的陪伴，畢竟絲毫不覺得自己凄苦，也將過去的種種不幸拋諸腦后，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至于未來會有什么......反正那也是未來的事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