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宗言在黑暗中依然在工作。
他背后的落地窗外是寂靜的星空，非常遼闊。
而這方寸之間，只有他身上有一絲光芒。
顧宗言察覺到她，帶點笑意地問，“怎么了，這么安靜地看著我？”
“我想起了一句詩。”
“嗯？”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顧宗言敲鍵盤的手停住了，他的聲音有點輕，“那，你找到了嗎？”
他似乎并不意外葉雨琪般突如其來的抽風感覺。
“嗯。”
顧宗言笑了，抬起頭看向她。夜色之中，她都能感覺他的目光。
葉雨琪有種錯覺，這一刻，他們之間有種不明的默契。
兩人對視了幾秒，還沒等葉雨琪想明白，顧宗言率先開口。
“找我有事？”
“那個……顧經理，外面貌似停電了。”
顧宗言點了都點了下頭，“我剛才已經打電話去問過了，電閘跳閘，目前在維修當中。不要害怕。”
葉雨琪頓了一下，用一種略帶期待的語氣問，“嗯，現在天也黑了，也不知道幾點才能搶修好。那些分析報告，我能下周再交給你嗎？”
“不可以，我這個周末就要用。”
說著顧宗言從左手邊的抽屜，取出了另一臺手提電腦。“你先用我的手提來做吧，里面也有相關的模板。”
葉雨琪心里千軍萬馬奔騰過草原。
顧經理，顧大人，你的存貨也太充足了吧。你到底還有多少臺電腦？
葉雨琪默默的接過來正要往外走。
卻聽到顧宗言說，“不用出去了，在這里做吧。”
“顧經理，這里光線太暗，我看不清紙質資料上的字。”
“我手上有電子版的，我給你發一遍。”
葉雨琪簡直欲哭無淚了。顧宗巖這分明是擺明架勢不讓她走嘛！
在她旁邊的小桌子上坐下來，整理了一下心情，打開電腦開始重新工作。
但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她就聽到了自己的肚子傳來了抗議的聲音。
顧宗言見她的手機亮了起來，便問，“需要點外賣嗎？幫我也點一份。”
葉雨琪低頭刷著手機屏幕，“像你這樣的人也吃外賣嗎？”
顧宗言覺得有點好笑，“不吃外賣吃什么？”
“你不該打電話，叫一個五星級大廚，現場給你做嗎？”
“葉小姐，我發現你的幽默細胞也挺發達的。”
“不過我還要遺憾的告訴你，本來我們今晚是可以吃到五星級大廚的手筆的。但是你拒絕了。”
哦，那還真遺憾。葉雨琪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要不是你這個工作狂，我現在應該和林曉安在燒烤攤上了。燒烤攤上吸口煙，生命快活似神仙。五星級大廚算什么？米其林大廚也做不出這個味道。
“那，顧經理你要吃什么？”
“隨便吧。”
“沒有一個菜叫隨便的。”
“那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葉雨琪下了單，又默默地埋首工作，不說話了。
顧宗言抬頭看了葉雨琪一眼，完全能感受到來自對方身上的幽怨。
平時她一副客套疏離的樣子，連說話都是考慮再三，恭恭敬敬的，和今晚比較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她不爽了，可是顧宗言心里莫名的有點爽。
葉雨琪這個生氣的樣子，可是好看多了。
電話響了，葉雨琪到樓下拿了外賣回到辦公室，正要找個舒服的地方開動。
顧宗言脫下眼鏡，向她招招手。
“來這邊，風景比較好。”
說完他往旁邊走幾步，推開了一個不顯眼的玻璃門。
葉雨琪才發現經理室原來還連通外面的一個小陽臺。
葉雨琪心里暗暗感嘆。這里階級氛圍也太重了，顧經理居然可以獨享一個小陽臺。
于是，兩個人相對的坐在小桌的兩邊，觀賞著滿天的星星和CBD美麗的夜景，吃著手里美味的……麻辣燙。
由于這里是高層，所以小陽臺也是封閉在落地玻璃窗里面的，但是陽臺的底部用的是玻璃的設計。
一低頭，那感覺說得好聽是俯視萬丈紅塵，說的難聽是凝視萬丈深淵。
葉雨琪強迫自己抬起頭來，不看腳下的風景。
顧宗言吃了一口，便皺起眉頭。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吃辣的。”
葉雨琪漫不經心的說，“我這碗沒加辣的，你不是喜歡吃辣嗎，你的那碗是勁辣。”
她才不會告訴顧宗巖，她是這樣跟店主說的：“有多辣就加多辣！！！”
顧宗言看著紅彤彤的湯水，輕輕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辣？”
葉雨琪愣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高中的時候顧宗言能吃辣，全班人都知道。
“聚餐的時候你自己說的呀。”
顧宗言聽了之后無言。低頭吃了幾口外賣，又放下了筷子。
葉雨琪知道他這種吃慣五星級餐飲的人根本就吃不下這種街邊的小攤。
此刻心里居然有點暗爽。吃不下就餓著吧，誰讓你冷艷高貴。
顧宗言看著對方，也有點無法理解她這種津津有味的吃相。
他決定找個話題。
“葉小姐，喜歡看戲劇嗎？”
葉雨琪一聽這話，心里就浮現起莎士比亞的面容。
“不，不喜歡。太文藝了，看不懂。”
顧宗言有點意外。
“那美劇和英劇呢？”
“現在基本不看，沒時間。”
“那音樂呢？比如鋼琴曲。”
“不，相比這個，我更喜歡愛情買賣。”
顧宗言：“……”
這談話沒法繼續下去了。
“顧經理，說真的，我這個人沒有什么很大的野心，我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吃飯睡覺。”
“所以你不必把我當做什么重點觀察對象。”
“也不必說什么，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心骨之類的話。”
“顧經理你知道嗎？都說財務這一行對于女人來說是更容易的一條路。但是我從畢業到現在，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我甚至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再去認識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也許是因為很累，大腦已經沒辦法識別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她覺得自己在顧宗言面前從來沒有如此坦白過。
顧宗言聽到這里，忽然抬頭直視她的眼睛。
“據我所知，現在部門里面有超過一半的人，都不是單身狀態。可是他們也沒向我抱怨過這樣的話。”
“葉小姐。到底是工作，讓你沒有辦法再接受另外一個人，還是因為你的心有所保留，讓你無法再接受別人？”
葉雨琪沒有辦法繼續和他對視。
因為，有時候人沒辦法直視的，往往就是真相。
顧宗言，你就是我的真相。
但是有些話，一直都不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