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雍在城墻上看著自己的杰作,對身邊眾人感慨道,“本將軍剛到此地時,人煙稀少,四處荒涼,誰能料到數年后變得如此繁華?”
他并非自夸,紅海關確實今非昔比,且兵強馬壯,城池牢固。
當年他能輔佐元逸稱王,在物資匱乏的北地苦撐多年,可見其才能。
他退到紅海關后,將此地百廢俱興,改良土壤,大興土木。百姓除了捕魚,也可種植番薯等農物充饑,魚村越來越大,一些漁民改行做起陸地上的營生。
若不是謝雍縱容手下做水路上的買賣,常年攪擾各國商旅,也許可得一方安寧,能夠在此安享晚年。
云國亦不會率先出兵討伐,其他兩國也許不會插手紅海關的事兒。
他雖仍舊以將軍自稱,但實是這里的王。
潘麗看著眼前的男人,心里很幸福。她放棄了起國宮中的榮華富貴,與兒子逃到北地投靠他,自從兒子自刎,他成了她的全部。本以為跟著他得吃些苦,沒想到他不但念舊情還有能力為她遮風擋雨。
就算大兵即將壓境,她也沒有害怕,謝雍給足了她安全感。
謝雍自我陶醉間,見一隊人馬疾馳而來,為首之人喊道,“謝將軍,別來無恙!”
衛楚陳功認得謝雍,但他不認得他們。
在北地時,他倆在潘良手下當差,但品階低微,是以謝雍對他二人沒有什么印象,遂道,“爾等何許人是也?”他一時分不清敵我,因為他發現豢獸人的弓弩手也在那隊人馬中。
謝焱回話道,“將軍,我是獸族人謝焱,奉族老之命前來相助。”說罷,他一指著衛楚等人,“這些人是想投靠將軍麾下”。
“即是前來相幫,為何不見黑熊虎豹?”謝雍心存疑慮,“還有,除了弓弩手,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人,本將軍看著他們像赫答的人?”
謝雍在北地多年,對赫答很了解,他不暇思索,道,“那些人看著像亞地斯部落的勇士。”
赫答幾個部落中,亞地斯人身形高大,最好辨認。
衛楚道,“將軍好眼力,我等在北地遭遇不公,為宗俞不容,前來投誠。”
要是放在往日,謝雍對來歷不明之人的戒備心是很強的,不會跟衛楚廢話。但如今紅海關是用人之際,他也想多些兵馬備戰,“本將軍如何知曉你所言是真還是假?”
謝焱道,“我的黑熊被人暗算,要不是這些勇士,弓弩手們也難保性命,此事說來話長,可否先讓我入城?”
“咱們乃是同宗,本將軍迎爾等入城便是,但其他人需候在城外,待查明真相再入城也不遲。”謝雍不想得罪族人。
衛楚知道謝雍沒那么好騙,讓謝焱先入城,見機行事。
謝雍盛情款待謝焱,詳細問了獸族的近況,道,“本將軍試著養了些黑熊,但不得其法,它們不服從指令,還跑出去幾只。侄兒,可否幫著叔父訓訓黑熊?”他為了拉攏人心,攀起了親戚。
謝焱年紀不大,但并非泛泛之輩,不是謝雍幾句話就可以糊弄的,他反問道,“不知叔父想用黑熊做些什么呢?”
“當然是為叔父沖鋒陷陣,保紅海關太平!”謝雍道,“你和族人在沒口生活,實在艱難。那里太荒涼,待戰事平息,不如遷來紅海關,咱們宗族也該團聚了。”
“叔父,聽說云國大軍很難對付,您可有必勝的把握?”
“當年失了北地才到了這里,若是保不住此地,退無可退。”謝雍道,“這些年,叔父訓了些雪雕,還有你三哥造的潛水舟,加之紅海關兵強馬壯,應該有些勝算。”謝雍故作謙虛,他身經百戰,自認有些謀略,不至于一敗涂地。
“如此甚好!”謝焱又道,“叔父,之前這紅海關荒涼得緊,如今治理得繁華熱鬧,得花不少銀錢吧?可否把生財之道告訴侄兒?”
“侄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能在這里活下去,叔父不得不用些手段。”謝雍回答得很含糊。
謝焱雖涉世不深,但也能明白謝雍的手段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叔父可還記得記得祖訓?”
“侄兒,做人需靈活一些。”謝雍臉色不由得一沉,“可是有人跟你說了什么?”
“只要紅海關沒做傷天害理之事,沒有違背祖訓,侄兒定會訓服黑熊,助一臂之力!”
“何謂傷天害理?”
“殺人越貨、奪人妻女、背信棄義!”
謝雍沒有回答,把手中酒杯一摔,怒道,“你這黃口小兒,受了何人蠱惑,竟敢質問起長輩!”
“叔父息怒,侄兒哪敢對您不敬,只是怕尤為祖訓,族老會怪罪!”謝焱知道分寸,在別人的地盤上得低頭。
見他態度恭敬,謝雍不再氣惱,“難道我等只能在紅海關坐以待斃?不能謀條活路?這些年,叔父借人錢財是有的,但不會取人性命,算不得違背祖訓!”
“如此甚好,叔父,侄兒這就去看看黑熊。”謝焱聽了他的辯解,知道衛楚所言非虛,這謝雍不可能只是劫財,不然,為何會惹了眾怒?自己不可助紂為虐,先把謝雍穩住再作打算。
“那就有勞賢侄了!”謝雍雖心里惱怒但還得竭力控制,畢竟此刻是用人之際,面上又恢復了熱絡。但他治軍多年,哪會沒有防人之心?
他對大兒子使了個眼色。
謝廣心領神會,“我陪著焱弟走一遭,也可以開開眼界,看那些畜生如何被馴服。”
他們父子心意相通,謝廣打著陪同的幌子,其實是監視。
謝焱根本不在意他們怎么想,只想探得虛實。
堂兄弟二人親親熱熱地往營地那邊去了。
謝雍上了年紀,有些乏了,對二兒子謝寬道,“為父歇息片刻,寬兒,你派人盯好城外的那些亞地斯人,別惹出什么麻煩。”
謝寬領命而去。
謝雍到了潘麗的住處,見她躺在軟榻上小憩,便安靜地守在她身邊,眉眼間皆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