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走出世劫殿,白貓跟著離開。
陰影如潮一般離去,朝陽橘紅的光芒照入這座黑色古殿。春日喚醒花開,靜謐宛如童話。
一路沿王殿而上,來到秦王城山巔的巨石處,一覽無余的巔峰。
白茫茫云海中,一輪紅日躍出。
熹微晨光中,陰影被照破,影影綽綽地站在巨石之下。
春晨還有些露寒,悻悻的鳥兒鉆出頭來試探地叫了幾聲。
微風(fēng)吹來不知何處山崖的花香。
眼前云海中,忽然有一道魚影躍出,展翅翱翔天際之上。
金紅的霞光照耀在那一鳥一人身上,如夢幻般圣潔。
一聲清唳,如風(fēng)嘯拂。
安若坐于山巔巨石上,身子后傾著。一手撐著身體,一手抱著身前白貓。沐浴著朝陽,吹拂著云氣,如畫。
云海之中的鳥自由翱翔著,沒有注視這孤島上沐浴晨陽的人。
靜謐……
云海漸漸被吹散,遠(yuǎn)方止戈學(xué)院的晨鐘緩緩被撞向。隱約傳來朗誦課業(yè)的身影……
巨石上,遙遙可見止戈學(xué)院的那一座絕崖。
海音在放下龍雀之后再次遠(yuǎn)去,從頭到尾沒有注意到這一座巔峰。
茫茫云海散去之后,安若朦朦的睡意仿佛也被風(fēng)吹走。
他站起身來,呆呆地注視了一會兒腳下的秦王城,慢慢開始繁忙起來的秦王城。
這一座熟悉的城,或許自建立伊始就一直是這個模樣沒有大變過。
山腳依稀有些花開了,在這山巔上也能模模糊糊聞見一絲花香。
山腳下有江河涌流而過,浪潮聲依稀聽聞。
山夜間,林濤隨風(fēng)掀起遠(yuǎn)去,一陣一陣。
山影重重,仿佛無窮無盡,永遠(yuǎn)也逃不了這方天地之牢!
安若起身,穿過熟悉的街道,陰影隨行。
晨光喚醒他睡顏,而黑夜又為他加冕。
一葉扁舟順浪而下,飛瀑關(guān),卷激流!
千里一日行,不顧及虎賁營的速度,安若和白貓一天時間就甩開了虎賁營。
然而那倔強的除此以外再無意義的追逐者,始終還是要追逐。
哪怕時間荒廢,世界走到盡頭。只要他們不倒下,他們就會一直行走追逐下去。
安若走入秦國的行軍王帳中,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站在王帳中那份醒目的巨大的軍事地圖面前端詳,手邊還有幾份神倀部最新的情報匯總。
白貓蹲在秦飛一貫處理軍政事務(wù)的書案上,無聊地甩弄著尾巴。在它看來,與其來這里為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安若不如在世劫殿多陪陪丑兒。
安若也是這樣想的啊。但是,那小丫頭在慢慢長大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小丫頭已經(jīng)露出她獨屬于帝皇一般的占有欲,卻如此可憐可愛。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開始懵懂。等到她真的掌握住自己的情思,想方設(shè)法地挽留安若。屆時,安若還能分別嗎?
雖然,安若也曾想浮夢這一世。
但是,這一世,他終究還是敗了的,最后如同承受著詛咒。
安若的心思明顯沒有在眼前的軍事地圖和手中的情報匯總上。他心里還殘留有丑兒光溜溜的身體在他懷中扭動時的悸動。
安若不知道,那是丑兒的懵懂還是故意所為之。但是那切切實實給安若帶來巨大的悸動。
安若轉(zhuǎn)生十世,說是十世元陽也好不為過。
雖然開始幾世,偶爾還會有懵懂的感情滋生。但是對于他那操偶一般的人生中,那些感情都會被各種目的的命運編織扼殺……
而丑兒,或許是十世清醒之后他第一次的遐想和希望。
畢竟,帝祖已經(jīng)隕落,噩夢已經(jīng)結(jié)束。
雖然丑兒還小,但是已露絕世之姿。
安若明顯有些走神。
搖晃的燭火在地圖上印下他搖動的身形。
白貓百無聊賴地甩著尾巴,他清楚安若心中的糾結(jié)。而這真是他喜歡看到的。
天地浮沉,他已經(jīng)看過太多,太多聊無趣味。還不如看著和自己有些關(guān)系的人陷入這種可愛的糾結(jié)之中。
在白貓看來,丑兒那丫頭,他還是滿意的。嗯,天資確實不錯。畢竟上古人皇一脈,又是小子親自為她塑造的根基。
其實這些都是其次。
在白貓眼里,天資實力等不過爾爾,沒有分別。重要的是,丑兒讓小子真心接受。而這也是白貓樂意看到的。
白貓尾巴忽然停止,優(yōu)雅地卷在身體周圍。他本想看小子出一次丑。
哪知,秦飛一進來,安若便立即反應(yīng)過來,緩緩轉(zhuǎn)身放下手中情報道:“進度有些慢了……”
其實不是進度慢了。而是丑兒的突然變化讓安若有些慌神了。
秦飛看見安若和白貓,愣了愣,不禁緩緩彎腰道:“小叔……”
安若上前一步,扶住秦飛道:“你已經(jīng)是秦王了,再也無須對任何人行禮了。”
秦飛跟在安若身后,走到那幅巨大的軍事地圖之前。
安若緩緩開口道:“蘇橫,馬元,越王,海王,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絕世人物。他們布置的防線以全力防守為主,一時難以突破葉叔正常。”
“甚至可以說,面對這幾個對手,你沒有讓他們抓住絲毫的機會,一直壓著他們打。秦飛,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
秦飛微微低著頭道:“但還不夠。小叔,你有更好的計劃是不?”
安若點頭道:“其實并非秦飛你不夠優(yōu)秀。你之所以還未找到突破口,只是一方面經(jīng)驗暫缺,另一方面則是你還未完全掌握神倀部。”
秦飛不作分辯道:“小叔想要介入戰(zhàn)局了?”
安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道:“解決這場戰(zhàn)爭,最好最快的方法自然是觸動虎賁營斬首,然后你們再收剿混亂的局面。”
秦飛接著道:“但是小叔既然支持莫讓的改革,就是放棄了這種做法。而且虎賁營已經(jīng)死一個少一個了,小叔明顯想要他們有一個更加應(yīng)該的歸宿。”
安若點了點頭:“雖說虎賁營是如此。但是神倀部畢竟是秦國經(jīng)營了多年的情報網(wǎng),卻該歸還給秦國的。”
秦飛眸子中閃過神思。
安若又道:“戰(zhàn)爭,有時候并不僅僅只是戰(zhàn)爭。”
安若點了點地圖上那守護著曹字的“蘇”道:“蘇橫在曹國內(nèi)的聲望漸漸不穩(wěn)。而曹國現(xiàn)在的局面也只是高壓之下緊合而已,各種矛盾根本沒有解決,甚至可能反彈得更劇烈。”
“蘇橫竭力掩飾著戰(zhàn)損比已經(jīng)是極致了。但是他絕對無法再掩飾一場大敗。”
秦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神倀部在曹國內(nèi)還有相當(dāng)?shù)娜耸职桑俊?p> 安若點了點頭:“你已經(jīng)接手部分,應(yīng)該知道足夠甚至有余的。”
秦飛又問:“越國呢?”
安若道:“越國和海族終究是異族。越王手辣,暫時可以利用的破綻不多。但是可以把越國戰(zhàn)線逼入海族戰(zhàn)線,甚至是河流中!”
秦飛明白地點了點頭道:“海族尚且食人為糧。就算平日多有約束,可殺紅了眼的情況下,同是異族,那又這么分得清敵友?”
“而且人族不是海族。逼入水域之中,海族究竟是救還是不救都束手束腳,弊端不少。”
安若點了點頭。
秦飛又問:“可是海族才是抵擋我軍的主力。其他兩國大軍,起的重要性不過只是其次。吾又應(yīng)當(dāng)怎么應(yīng)對海族呢?”
安若笑了笑,事情到這一步,秦飛心中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答案。但是他還是選擇了詢問。
安若聲音淡淡道:“固守水域,分流截之!”
海洋中的水和河流中的水并不完全相同。因此,無論海族是在河域之中,還是來到陸地上,對于他們來說都屬于遠(yuǎn)征。無非就是在河域中,他們多些翻浪的本事。
但是,遠(yuǎn)征畢竟會造成這樣那樣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在擊退曹越兩國之后,海族就算強也屬于孤軍深入了。分流截之,逐層消耗,海族只能敗退海洋之中。
至于陸地如何征伐大海?
那并不在安若統(tǒng)一綻放的設(shè)想之中,也不屬于安若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