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悄無聲息,就這樣過了兩月。又是一個晴日,沈清湘待在府中有些無趣,自那日回門后,她很少見到江堇翰,除了晚上。
“小姐,小姐。”映蘭本來是去廚房拿些點心,但此時卻空著手匆匆走來,“小姐,剛才看門的小廝同奴婢說,許小姐派人來說,約您到春滿樓一聚。”
沈清湘本來有些疲懶,聽到映蘭帶來的消息,坐直了身子,頓時精神起來:“你快去回話,就說,春滿樓不見不散。”
吩咐完映蘭,沈清湘收拾收拾了自己,往陳清的院子里走去。
沈清湘到的時候,陳清正在修剪廳里的花。
“母親。”沈清湘先是叫了聲陳清。
“阿湘,怎么了?”陳清對于這個時辰沈清湘來自己的院子有些疑惑。
“母親,兒媳的手帕交許音約兒媳出去一趟,特來跟母親知會一聲。”
“哦,去吧去吧,多去與她耍耍,可需要馬車?”話一說完,陳清就要吩咐婆子替沈清湘安排馬車了。
“不用了,母親,我帶著映蘭走著去即可。”沈清湘出言制止了陳清,不想麻煩陳清。
“好吧,你去吧。以后去哪兒不用特意來同我說,只要跟門房說一聲就好,免得找不著人。”陳清知道沈清湘的顧忌,但她并不在意這些,讓沈清湘隨意些就好。
“母親,兒媳就先走了。”沈清湘說完,就轉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映蘭,替我梳妝吧!”沈清湘在自己院子穿得比較隨意,若是要出門,自然要穿得得體些才好。
許久沒出門,沈清湘看到大街上的商鋪都覺得十分歡心雀躍,一旁的映蘭也在東張西望著。
“小姐,春滿樓到了!”映蘭看著前面的春滿樓牌匾對沈清湘說。
沈清湘正欲走向前,就看到許音的丫鬟急匆匆向自己這個方向趕來。
“奴婢吹雪請沈小姐安。小姐命奴婢來迎您,請沈小姐隨奴婢來。”
“你家小姐可是早來了?”沈清湘覺得自己已經來早了,沒想到吹雪卻已經等在酒樓門口了。
“我家小姐也才剛來不久,就是想快些見到您,才命奴婢早些在門口等著您。”吹雪邊在前邊引路,遇到沈清湘問話,就側過頭回答。
“那我們快些吧。”沈清湘不由加快了腳步。
推開廂房門就見到許音叫了一壺茶,正獨自喝著茶。
“音音,我來了。”沈清湘見許音有些出神沒有注意到自己,便出聲提醒。
“阿湘,你可算是來了。”許音見到沈清湘放下茶杯,替沈清湘倒了一杯。
“你怎的來得這樣早?”
“我不過就是自你成親后,許久不見你,想你了嘛。”許音躲閃著沈清湘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說。
“真的嗎?還是說你有別的事要同我說?”沈清湘與她相識多年,自然看出了許音的躲閃。
“好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嫁給自己的心上人,感覺如何?”許音開著玩笑,打趣沈清湘。
沈清湘上揚的嘴角在聽到許音的話的時候,明顯地耷拉了下來:“挺好的。”
許音見沈清湘只說了一句,就知道她與江堇翰絕對不會是她嘴里的挺好的。
“你這傻丫頭,同我還說那些騙人的假話!”
沈清湘見瞞不過許音,只得如實道來:“音音,不怕你笑話我,至今我與堇翰哥哥還未曾圓房。”
“為何?”
沈清湘面對許音,也不想再因為顧及顏面而獨自瞞著:“他,不愿意碰我。”
“可是他有心上人了?”許音有些著急。
“不是,他對我不差,但是他的心里卻沒有我,對我好,也不過是因為我將一身的幸福寄托于他,他的責任罷了。”
見到好友黯淡的目光,許音有些心疼:“你可想出什么法子挽救?”
“沒有,若有法子,我豈會如此消沉。”沈清湘打從心眼里的都是絕望,“罷了,我這都是些讓人掃興的事兒,說說你的事兒吧。”
“阿湘,上個月,張國公派人來我家替他兒子提親了。”許音身為許尚書家的嫡長女,到了年齡,自然不乏求親者。
“許伯父定是同意了吧。”沈清湘略一思索就得出了許音糾結的原因。
“可不是,但我從未見過那位張公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音音,不要慌張,事情還沒有你想得那么糟。”沈清湘怕許音想得太多,出言安慰。
許音似是想起什么來,抓住沈清湘的手:“哦,對了,我娘邀你與我們過幾日一起去華清寺,到時候我派人來請你。”
沈清湘想了想,自己并無任何要是,就點頭答應了。
“好了,有些晚了,我們先回去吧。”許音想到沈清湘已經嫁為人婦,自然不能像從前一樣隨性,先提出離開。
出了酒樓,二人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沈清湘帶著映蘭走在街上,也沒有注意周圍。
“沈小姐?”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沈清湘。
沈清湘停住腳步,往周圍一看,才發現是誰在叫她:“王爺安好。”
“沈小姐這是要回府?”
“是的,不知王爺有何要事?”
“本王想約沈小姐過幾日一同去游湖,不知沈小姐是否賞光?”
“王爺相邀,榮幸之至,但民女已與他人有約,請王爺贖罪。”
宋逸覺得有些遺憾,但也不好強人所難:“無礙,改日再去也是可以的。”
沈清湘有些為難,但也不敢得罪裕王,只得點頭應約。
“王爺,民女先走一步。”沈清湘出來許久,怕陳清擔憂,不免有些焦急。
宋逸看著沈清湘離去的背影有些回不過神,卻沒發現,不遠處有人正盯著他。
“堇翰,看來裕王對你家夫人頗有好感啊!”張言西似是看不到江堇翰冷下來的目光,看見江堇翰似乎無動于衷的樣子,忍不住又說:“可惜了,可惜了……”看著江堇翰臉變得有些黑,張言西趕在江堇翰動怒之前說:“要不你過幾日同我一起去華清寺?”
“去哪兒做甚?”江堇翰覺得張言西有些奇怪。
“還不是我家老夫人,非要我同她一起去華清寺燒香禮佛。”張言西想到這個,感覺自己頭都大了。
“不去。”江堇翰沒思考就否決了張言西。
“當真不去?”張言西看著江堇翰似笑非笑,“我可是派人送信到江府,約了你家夫人呢!罷了,你不去,就當她是陪我娘吧!”
“我何時說過不去?”江堇翰面色不變,理所當然地說。
張言西早就料想到他會去,但不曾想到,頂頂大名的江堇翰居然如此無恥。后來,張言西也時常借此事來取笑江堇翰。
沈清湘到了自己院子,才知道張言西派人送信給她。信上邀請她過幾日一起游玩,并指明江堇翰會一起去,沈清湘看完信后,想到自己下午應了許音的約,便回信拒絕了張言西的邀約。
當張言西收到信時,也著實有些吃驚,萬萬沒料到沈清湘居然不去,本打算派人知會一聲江堇翰,但不知想到什么,也就沒有通知江堇翰。
沈清湘這兩日忙著看書,時間眨眼就到了與許音約定的日子。
江堇翰早早就在前廳等著沈清湘,與她一同去。
“你今日不是要與人出去游玩,怎的還坐在這兒?”沈清湘看到江堇翰還坐在前廳,覺得有些奇怪。
江堇翰見沈清湘這副模樣,便知中間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錯,但在沈清湘面前,也只裝作若無其事地應了聲:“就走。”
江堇翰剛走到府門,就看到有一輛馬車停在門口,多掃了兩眼,這時,沈清湘竟上了那輛馬車,江堇翰心里莫名覺得有些煩躁,翻身上馬,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往城門方向奔去。
沈清湘剛到華清寺山腳下,就見到許音已在等著她了。
“咱們要慢慢爬上山腰了。”許音看著眼前的山路,有些苦惱。
“無礙,早聽說這山上風光實為一絕,咱們可以借此機會好好賞賞景色。”
“你看看,人家阿湘,可比你沉穩多了。”許夫人掀開簾子從馬車中下來。
“許伯母安好。”沈清湘對著許夫人行了個禮。
“阿湘,我也許久沒有看見你了,今日特意叫音音邀上你一起來,咱們走吧。”許夫人拉著沈清湘的手輕輕拍了拍。
沈清湘一行人用了半個時辰才到了華清寺。
進了寺廟后,許夫人就以自己要單獨禮佛為借口支開了沈清湘和許音。
沈清湘見到許夫人如此誠懇的模樣,不禁心里一動,也想要試試,于是悄悄對許音說:“音音,我也想單獨待會兒,你到別處看看可好?”
許音一看沈清湘的眼神,就知道她要干什么,無奈道:“好好好,不打擾你祈福。”
許音和沈清湘分開后走進了一個較為少人的殿中,看到了一句佛家偈語:“看淡得失人無憂,看破生死自從容。”
“姑娘好眼力,在下在這華清寺中所看到的,最贊同的也是這一句。”一個陌生的男聲傳來,許音有些詫異,原來自己竟將那句話念了出來,扭頭一看,是一位俊美的弱冠男子,許音行了個禮,問出了心中疑問:“公子為何這樣說?”
張言西第一次見到無視自己容貌的女子,有些玩味地笑道:“人總是從無到有就歡欣,從有到無則悲苦,其實,有亦何歡,無又何苦。”
“公子高見,小女子受教了。”許音說完,行了個禮就離開了。
張言西盯著許音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清湘自許音走后,就在殿中蒲團上跪下了,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祈禱:“佛祖,請保佑我與堇翰哥哥能白頭到老,讓我伴他一生。”說完給佛像磕了個頭。
沈清湘不知道的是,角落里有人看著她。
江堇翰看到沈清湘在華清寺,本想叫她回去時一起走,但卻誤打誤撞聽到了沈清湘的這一番話,莫名有種心高高地懸起,酸脹無力的感覺,于是默默走開。
沈清湘剛站起來,想去別處看看,許夫人就派人來找了,于是就往寺廟正殿走去。
沈清湘看到許夫人的時候,許音也才剛過來,沈清湘看到許夫人像是遇到了熟人,不知該不該上前。
“音音,阿湘,快過來。”沈清湘正在躊躇的時候,許夫人已經替她作了決定。
許音走過來挽著她的手往許夫人那兒走去。
“國公夫人,這就是我們家音音。”許夫人指著許音向人介紹。
“真是個好姑娘!”國公夫人笑道,隨后指著自己旁邊的男子說:“這是我那不孝子言西。”
許音行了禮后,與男子對視時,愣在了原地,原來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殿中與她討論的公子,許音有些手足無措。
反觀張言西,從許音出現時,他的嘴角就不斷上揚。
看到這兒,沈清湘哪里還不明白今日是怎么回事兒,突然想到什么,沈清湘悄悄環顧四周,果然,江堇翰也在這兒,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回府后,沈清湘知道該說些什么向江堇翰解釋,索性也就不說了。
自打這日后,張言西時常約許音一起出去游玩,許音雖是答應了,但大多時候都叫了沈清湘作陪。
又說起那裕王,在沈清湘從華清寺回來后又約了一次沈清湘,沈清湘實在推脫不過,便去了。
待沈清湘回到自己院子,才發現江堇翰在房中,但她又不知該說些什么,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正待沈清湘開口緩和氣氛時,江堇翰開口了。
“是不是,救過你的人,你都喜歡。”
沈清湘被江堇翰突如其來的話語驚著了,沉默著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而江堇翰卻將沈清湘的沉默當做了默認,臉頓時黑了,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走了。
接下來幾日,江堇翰直接睡在了書房,連沈清湘屋里的小榻也不去了。
沈清湘始終沒有想到江堇翰為何生氣,但江堇翰的冷漠卻讓她真正傷了心。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許音與張言西的婚期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