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嗤鼻的臭
怪事陸離,逍遙館館主放心不下,親自將幻兮兒接到自己的房內盡心盡力服侍著,從早到晚,能見的面只有他一張。
“少爺,忙吧?”她呆得像只被喂肥的鵝,瞇舔著笑遞茶給桌案上翻書的他。
“不忙。”短略的話縮得她臉上的笑都來不及換下。
“餓了么?”她繼續追加。
“不餓。”館主眼皮不抬地又是一套詞。
“那你……”
“不出去!”他干干脆脆地掖回她純得透明的心思。憋得幻兮兒死扣住那枚戒指既扯又拽。
“窩房里你不悶,我可悶壞了!”她偷翻了個白眼,轉身瞄到窗縫外的美景不禁自我呢喃。興趣被挑起,她忍不住推窗眺望,碧荷清水襯著藍天白云,沁爽心脾,幻兮兒貪婪地朝著窗外大口呼氣吐氣,房內待久了,屋外一切都嶄新如初,心情復得美麗。
“咳咳咳……”須臾而過的味道突然嗤鼻嗆喉,幻兮兒抓著脖子咳紅了臉頰,“是……是這……”她說得斷續艱難。聞聲來扶的館主立刻追出門勒令徹查房外的所有。
“沒有什么異常啊?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味道。”莫飛搜遍了墨軒閣,一花一草仍是舊模樣。
“不,還在的。”她抓著人一個個聞去,淡寡扮相的朗衛們列隊立著,莫飛也學著她的樣嗅這個又嗅那個。
“沒有啥嗆鼻的味道啊!”他挪挪自己的鼻尖,尤其確認。
幻兮兒嗅過所有人,似曾相識的味道她雖說不出具體的詞來形容,但忽現的味道她不認為是個巧合。正當低頭又要嗅味時,突然她的腦子沖出一層狹窄的暗隨著漸高的水花逼黑了自己的雙眼,她踉蹌地扶著館主的身體,以為是近日過于驚嚇心神不寧所致。
扶著額頭微微晃動自己的腦袋,不舒服的感覺還是揪在腦皮。抵不過館主堅定的神情,幻兮兒扶著楚欣佑的手選擇先回屋里。
長廊回走,無料中的事恰巧趕發。
原來另道廊子拐角處,侍仆被郭綺若踢翻了盆,濺濕了衣身的他們端盆走過幻兮兒的身旁,那嗤鼻的味道即面襲來。
“別走!”幻兮兒拉著那人,靠近了細聞,味沖在衣外,雖比剛才那些朗衛們身上的重些,卻不是自內而外起的味。
“你的衣服?”幻兮兒打量著她濕掉的部分,湊近鼻尖,瞳孔睜大,“這水哪來的?”
“廂房角池處的淺井。”侍仆點了具體的地,幻兮兒另換畫風,拉著楚欣佑的手趕往廂房。
腳尖剛踏進廂房,角池處已經圍滿了館主的人。
“是這個味?”館主見她來,似乎事情有了新的進展。
“嗯。”幻兮兒朝著井底探一眼,仰背落在井中的一個朗衛掙開四肢,直僵僵飲水亡去。
奇的是不發惡臭,不潰表皮!
更奇的是唯她幻兮兒一人聞出嗤鼻的味來!
“你們都聞不到?”大伙疑惑的雙眼迷惘了幻兮兒對自己的判斷,“那你們又是怎么發現這里的?”
“天狼身體恢復后親點人系,發現輪值中有一人輪替不規,這才尋來這里。”莫飛總是喜歡搶著前話為幻兮兒解答。
身后朗衛們已經將尸身打撈上來,赤眼的光熱照著尸身上,就像點著了淋滿油的桶,撲天燃起的大火瞬間吞噬了它,朗衛們接水澆火,火勢不滅反升。館主運功卷沙覆在尸身上,也只是留下一具焦酥得一捏即碎的黑炭堆。
眾人聚在面前,稍晚跟上的幻兮兒手指環住戒指的地方卻異常疼痛,只見那墨色漸褪,星點的紅漸漸布滿指環。
“好燙,好燙啊!”她狂跑著將手伸進盛水的木桶中,涼水好似遇上巨熱的火龍,蒸汽“噗呲”著全升騰化散了去。
不僅如此,它還張著利口狠狠咬在幻兮兒的指腹上,劇烈的疼烙得她苦痛地握緊了拳聲聲苦吟。
好一陣緩沖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幻兮兒慢慢張開手,那莫明而來的戒指又莫明消失,只剩一個“靈”字赤裸裸紋烙在指腹上。
“兮兒,你……”眾人很是擔憂,正要圍上去關心時,楚欣佑解下自己的絲絹即刻綁蓋在她的手上。
“女孩子的燙傷還是不要多看了。”她勉強鎮定說的借口卻在幻兮兒不解的眼中露了端倪。
館主止住莫飛還要詳問的話,留了心眼的他知道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抓到禍害幻兮兒的兇手,畢竟忙亂的那會兒,他分明看到有人躲在暗處偷看,直到大火燃盡了才肯離去。
“天狼。”逍遙館館主點人要話。
“館主,經查這人是負責墨軒閣外的午值,在館數年從無失誤,這些天來人愈發無神,不茍言笑,同舍朗衛在近日更是難見其面。”天狼一邊尋人,一邊已著手徹查了相關內容。
“何時炯乎昔日的?”館主追源溯流,所有事端先起的最初就是郭綺若與楚欣佑的打斗,“可是郭家大小姐來館的那日?”
“不,有明顯不同的是在來館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云兮少主傷了郭家大小姐之后的事。”天狼把握準確,半點不含糊。
“怎么,逍遙館連個衛侍的死都要猜忌到我的頭上嗎?”郭家大小姐來得湊巧,她收起半途投來的紙條,大擺腰身地掠過幻兮兒靠著炭化的尸身,一個勁兒捂鼻,“真夠臭的!你們有閑心胡亂猜疑別人,倒不如先把這么嚇人的東西收拾干凈了。”她微側著身,扮上無限嫌棄的樣子專朝著尸身的頭蓋骨仔細看,把柄燃盡的結果令她甚是滿意,她扭身對逍遙館館主做了一鞠,不懈地撇著冷眼對幻兮兒冷嘲熱諷,“兮兒姑娘,咱們還是青天白日下見面好些,免得若兒都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完成九朝天府給予的重任。”
幻兮兒淺抿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笑弧,淡定自若地回說:“郭家大小姐因兮兒受驚了不少,如今看來也是恢復得相當好,如果還是心有余悸,不如趁著少爺在的時候,把要完成的重任全交代了穩妥些。”剛剛她過身時故意踩了楚欣佑一腳的仇,幻兮兒怎么樣都要為身邊的人掙口氣。
“九朝的大事豈是你一介小輩能論的?不如兮兒姑娘還是乖乖呆在屋里,亦或是像在古凡城那般日子一樣,專獻舞撫琴娛樂大家也好啊。”郭綺若翹起蘭花指,奚笑出一臉的鄙夷。
“郭大小姐建議得甚好。”幻兮兒放下楚欣佑扶著的手,圍著郭綺若轉了一圈,“待兮兒交代明白了傷人的誤會自然也該慶祝,只是連日來怪事不斷,郭大小姐既然是館中貴客,不如就讓欣佑為你護衛左右,免得到時你再遇不測沒人照應,我又憑添他話。”幻兮兒自然而然地想把與她水火不容的楚欣佑安排在身邊,好防著這歹毒的女子行惡。
“這樣最好,近日兮兒我親自照看,欣佑剛好余閑著無事可做,留著守護你的安全最為恰當,而且你們同性相處總比館里那些邋遢粗糙男子來得方便。”館主不給郭綺若拒絕的機會,又加外壓,“事關九朝,想必郭家大小姐也知輕重緩急,不會因為一點兒誤會就沖動行事吧。”
“館主,就算我肯,欣佑姑娘不一定愿接這差事啊。”她篤定與她處處不合的楚欣佑會是強烈拒絕的人。
“不,我樂意得很。”與幻兮兒呆的時間久了,彼此靈犀相通的點總會不約而同的到來,“順便緩緩我倆的感情,有何不好的?”
如此貫串一氣的話,郭綺若只能冷冷應一句“那就費心了”草草收場走人。
她妖艷的背影照舊高調不減,幻兮兒見人走遠,連忙拉住館主的手說道:“我總感覺有兩股彼此克制的力在我身上來回相絆,少爺,我想去看看先前馬蹄失事的那兩個侍仆。”
只要仍聞到惡臭嗤鼻,那她就敢斷定害她的人就是郭家大小姐!
不過,來事偏晚,陸先生未免尸體腐壞嚴重,早已通過獨家秘法封存了他們,冰濕的氣嚴重影響幻兮兒的判斷。
她與館主彼此對看一眼,心意相知,即令人將尸身同置在地上,頃刻,陽光落身,大火又燃。
“一定是她!”幻兮兒握緊了拳頭忍著脾氣,果然害人精到哪都不肯安分。
“抓人得抓臟,兮兒,我們還需要些實際上的證據,就先讓陸先生好好驗驗吧。”他故意挽住幻兮兒那雙被纏上絲絹的手,借著安撫的話他緊緊握撫著指腹,擱著絹的痕他微微能感受到字體的一半。
“那晚以音誘我的又會是誰呢?”幻兮兒的心思聚在猜測中的另一位善良的人身上,她的心中總強烈感覺對方似乎就離在身邊不遠的地方。
“兮兒,你是否想起了什么?”既然幻兮兒自己先提起,館主就接話問事,“比如你為何落在清泉池里,又為何戴著阿九弟弟的戒指?”
“我還是沒有印象。”幻兮兒無奈地搖搖頭,一聽到戒指,她忘卻了楚欣佑的苦心,自己解下絲絹說道,“戒指突然又不見了。”白皙的掌心抬在他的眼前,那一個還紅著烙的“靈”字清晰可見。
“還是聽欣佑的話吧,別把女孩子的傷總給人看。”館主重新為她系上,盡管心里也著急想要知道原因,但楚欣佑刻意遮擋必有事由在其中,他愿意為了心愛的人耐心等待,“現在,跟我回去吧。”他溫柔地牽著她的手。
“又是閉門不出嗎?”幻兮兒沾了膠的雙腳不甘就此挪動。
“那帶你去一個地方吧。”館主摸著她的前額親昵地哄著,甜蜜的話終于有機會好好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