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
朱紅漆的雕花門外,密密麻麻地聚集了許多人,為首的女子身著以紅黃兩色為主的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兩袖旁繡著大朵牡丹,鮮艷無比。裙子帶有袍,很長,裙板上繡著銀鳳圖案,華麗無比。
這件袖袍是司制房新做的,很吸引人。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
忽地,門被人從里面打開,走出來一位身著一襲淺紫百褶裙,裙擺刺著幾只蝴蝶,眉間刺著耀眼的蘭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蘇的女子,水靈靈的大眼睛仿佛能譜寫一切,略施胭脂,長發隨清風飄起來,伴隨著垂墜的響聲,仿佛荷花中的仙子,迷迷離離,讓人不禁升起憐愛。
皇后挑起春華眉,眉眼間是不盡的冷意。
“太子他怎么了?”
話音冰冷,聽得人直哆嗦。
女子有些恐懼,
“他……”
她該怎么辦!太子壓根就不在里面,自從三年前離開天啟后,便很少再回來了。
可如今,那個假太子偏偏在三日前得了重病,死了!
皇后這時候來,想必早就知道了,說不定,這還是她一手安排的呢。
“哼”
皇后冷哼,從容優雅地緩步走了進去。
“皇后娘娘,您不能進去”
女子有些不知所措,竟是硬生生地攔在了?;屎笊砬啊?p> “大膽!”
皇后一怒,狠狠地甩了女子幾個巴掌,那力道不可謂不重。
頓時,十只手指印生生地印在女子如花似玉的容顏之上。
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是太子平日里最寵的女子,皇后這么一打,可不正是打了太子的臉嗎。
女子吃痛,踉蹌后退了幾步,捂住臉,連忙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您不能進去?!?p> 女子依舊死死地守在殿門外。
“來人!”
皇后卻是無視,直直地走了進去。
“不要!”
女子絕望的哭喊著,聽得人心中滿是凄涼。
“母后這是要做甚?”
清潤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從身后傳來。
男子著一身大紅的錦袍,袍上繡著妖冶的曼珠沙華,顯得極近魅惑。
“這怎么可能呢?!”
皇后一驚,他怎么還活著!他不是早在三日前就已經死了嗎!
穿過密密人群,男子拂袖而來,竟是這般的風華絕代。
太子殿下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公子”,這樣的風姿恐怕這天底下無人能及了吧。
墨黑的發絲輕垂在兩肩,有幾縷飄散在身前,眉眼間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很快,皇后恢復了鎮定,笑道,
“母后思念太子的緊,便過來看看?!?p> 還真是會演戲!
上官景堯嘴角輕勾,
“勞母后掛心,兒臣很好。”
“這樣甚好?!被屎笱鄣资菨M滿的憤恨,這個上司明做個事情竟做成了這樣。
但很快又是顯出了一副慈母的模樣。
“既然安好,那母后就放心了?!?p> 說著,用錦帕輕輕擦拭了眼角,
“自從你入住東宮,便很少入宮來看望母后了,母后可是無日不在念著你呢?!?p> 這是在給太子扣上一個不孝的帽子嗎?
話里話外的意思,眾人都能聽得明明白白,又更何況是上官景堯呢。
“母后還是得多加保護身子,若母后思念兒臣,那兒臣就近快和知錦為母后添個皇孫,代兒臣陪在母后身邊,母后認為如何?”
上官景堯看向跪在地上,面色通紅的知錦,眼中盡是不羈之色。
堂堂太子殿下竟說出了這樣的話,這成何體統!
皇后有些語塞,輕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眼底滿是不屑。
“哼”,皇后冷哼,
“回宮?!闭Z氣中盡是怒意。
“兒臣恭送母后。”上官景堯雙手在身前一揖,淡淡一笑。
“起來吧。”話音中又恢復了往日的冰涼。
“殿下!”知錦滿臉委屈的看向上官景堯,希望能得到他的垂憐。
“新的太子很快就來,你好自為之?!?p> 說罷,上官景堯便不再看她。
“殿下,你又要走?”知錦眼中滿是不舍,她自小便一直跟在上官景堯身邊,對他已愛入骨髓。
上官景堯背對著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知錦緊緊地擁上上官景堯,
“太子,留下來,好嗎?”眼角緩緩有淚水流出。
“放手!”
話音冰冷,透著無盡的寒涼。
“知錦不放!”女子搖頭,她害怕若是她放了,他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突然,她竟被一股內力掙脫,倒在了地上。
他,竟然對她這樣狠!
“本殿說過,不喜歡有女子近身?!?p> “好好保護孩子,本殿希望你是個好母親?!?p> 什么!知錦一驚,他,知道了?!
“我……”知錦有些羞愧,她……
“殿下,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得那樣!”見上官景堯要走,知錦心下一緊。
“事已至此,何必當初?”上官景堯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輕拂衣袖,大步離開。
他竟是走得這般決然!
“殿下!”知錦的淚水撲簌簌地往下落,若不是這般的愛他,她又如何會答應上司明無理的要求。
那日,上司明來找她,說是有件與太子有關的事要同她說,她本想拒絕,可關乎到太子殿下,她竟是同意了。
按照上司明說的地方,她去了,可是一去,便后悔了,沒想到,上司明竟是這般的陰險小人。硬生生地毀了她的清白,這個孩子,是她這輩子都無法消除的傷痛。
后來,她想過自盡,可是念及太子,她還是舍不得,她要活著,等著太子回來,親口告訴她,她有多么的愛他。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翹首以盼,卻始終看不到他的身影,三年了,她以為他不會再回來了,而那位假太子,易容成上官景堯的模樣,日日花天酒地,歌舞成歡,也許,這是太子的意思,也許,只有這樣,才能保住東宮的平安。
可好景不長,皇后終究是不會放過東宮的,假太子,終是死了。
若是朝臣知道太子已死,必定會引起一場朝政風波,如果那樣的話,她又該怎么辦?
謊言終究是不會長久,還好,他,回來了!
曾經,陪在他身邊時,她就看不透他,三年后,亦是如此。
不知這一走,他是否還會不會再回來。
知錦的嘴角泛起了點點苦澀,大概是不會了吧。
…………
“主上,現在是回北幽嗎?”
黑影看了一眼身邊的玄風,終究還是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了口。
不知怎么的,上官景堯腦海中竟是浮現出那女子隱忍的模樣,想來,是時候該回去了。
見自家主子沒有說話,黑影也便識相的閉了嘴。
…………
忽地,上官景堯飛身上馬,一揮馬鞭,馬兒吃痛,像離弦的箭一般向前飛奔而去,銀白色的袍?在風中凜冽,發出獵獵的響聲。
在后的黑影,玄風,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那便是回了!
便也齊刷刷地飛身上馬,朝北幽國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路上,三匹駿馬疾馳飛奔,卷起了層層灰塵,迷得人睜不開眼。
*
這幾日,蘇晴在瑞安王府靜靜的養傷,閑暇之余,會在云芝的陪伴下到府中四處走走,許是身子還未好透,只是走了半個時辰就已是累得氣喘吁吁。
說是在王府內隨意走走,其實她是通過這幾日將瑞安王府摸個徹徹底底。
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王府竟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轉了這幾日,竟是什么收獲也沒有。
“罷了,罷了。”蘇晴搖頭,心中有些不甘,怎奈自己體力有限,想要在這幾天里就將偌大的王府摸個透,又怎么可能,好在,來日方長。
云芝一臉疑惑的望著自言自語的小姐,
小姐,這是怎么了,這幾日,只要著了空,就拉著自己去王府隨意走走。
可這哪是簡單的走走,小姐去的地方可都是王府中最為隱蔽的地方,這,這……小姐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吶!
云芝心中有苦難言,一副標準的苦瓜臉,硬生生地擺在蘇晴面前。
“咦,云芝,你這是什么表情!”蘇晴有些想笑,輕輕點了云芝上翹的嘴唇。
“小姐,你這幾日是怎么了嘛?”云芝終是憋不住,還是說了出來。
“我很好??!”蘇晴莞爾,原來這傻丫頭在想這個。
也是,若換做是自己,也會感到萬般的疑惑,但這些又怎么能夠對她說呢,這一切,她一個人承擔就夠了,她自始至終,都不想連累到云芝。
云芝剛想反駁,就看到院外有位前院的家丁在二門處向里張望。
于是,便住了口,“無心小姐,我家王爺回來了,他讓你去前院一趟?!?p> 那位家丁,并沒有進來,只是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將這些轉告了蘇晴。
“回稟你家王爺,我這就去。”蘇晴應聲道,遣了云芝去為自己取了件淺藍色的滾邊錦裙。
而她則是悄悄地走到雕刻著玉蘭花的紅木梳妝臺前,乘著沒有人注意,藏了一只金簪與袖中。
…………
隨意挽了個流云髻,便轉身向廂房外走去。
“晴兒?!钡诺哪幸?,從身后傳來。
蘇晴一怔,他怎么來了!
沒有回頭,“你來做什么?”話音清冷,卻是將音調降低了幾分。
這個時候他來了,不是要將自己往火坑里推嗎!
若是被那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么又該如何自處?
“跟我走,好嗎?”北辰易眼中有些無奈,亦有些悲傷。
“不!”蘇晴淡淡一聲,卻是讓他的心又痛上幾分。
“留在這里,你會死的!”北辰易有些激動,他走到蘇晴的身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死?”蘇晴冷笑,她又何嘗不知,留下來的結果會是什么。
但若是離開,便再也無法為蘇府報仇雪恨了。
她不能走,她一定要留下來。
“若是瑞安王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以為你還能活在這里嗎?”北辰易的眼中滿是深情。
“不必再說了?!碧K晴打斷了北辰易的話,袖中的手緊緊握著,
“瑜王。”蘇晴轉眸看向了他,“我不想因為我的事連累到你?!?p> 不想連累到他?北辰易的眼中隱隱的有些受傷,不想連累到他,只不過是她不愛他罷了。
眸中有些暗淡,他閉了閉眼,想使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可再睜眼時,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時,他又是這般的不舍。
“我知道?!贝鬼?,不再看她。
蘇晴有些不自在,似乎覺得方才自己說的那些話有些不妥。
但她已經管不了這么多了,若是北辰易在這呢留在這里,她很難保證她現在的安全。
既然他因為自己的話受了傷,那就傷得再徹底一些,這樣日后死了心,也便不會再有這般的痛苦,在她的心中,瑜王,始終是個寄情山水,不問紅塵的男子。
“我在瑞安王府生活的很好,還望王爺日后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闭f著,她便抽出了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余地,北辰易靜靜地望著女子決然的背影,似乎他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遙遠,直到遙不可及。
“如果可以,我會一直等你?!北背揭仔闹锌酀瑓s依舊是那么的淡雅絕塵,仿若謫仙。
這樣的男子,一旦入了紅塵,便不會回頭,他的深情只會留給他所愛的女子,僅她一人耳。
“小姐!”云芝剛從偏房取好錦裙,便見小姐一臉氣呼呼的樣子,似乎剛才生過氣一般。
蘇晴沒有理會云芝,徑直地朝前走去。
“小姐這是怎么了?”云芝喃喃自語,朝廂房里望去,卻是什么也沒有看見,北辰易已經離開了。
“小姐這是在生誰的氣呢?”云芝愈發的不解,放下懷中的淺藍色的錦裙,快步跟了上去。
…………
“來了?!鄙瞎倬皥驅⒛抗廪D向院門外的少女,嗓音依舊這般清潤如水。
蘇晴止了腳步,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會在這兒!
收起心中的驚訝,嘴角露出淺淺微笑,只是這么一笑,就能讓人念念不忘。
“無心參見瑞安王,瑜王。”說到瑜王的時候,她的話音頓了頓。
“無事?!北背揭诇匮乓恍?,似乎方才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