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結束,齊王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齊王府和所有親王的王府一樣,修在顯陽宮的旁邊。中規中矩的幾進幾出院落,在皇宮旁顯得有些寒酸。
但隨國歷來有傳統,皇子十五歲后離宮建府,府邸是暫時之所,并不會十分豪華。一旦皇帝駕崩,作為新皇的兄弟便會外放至其藩地為總管,也就是說,皇子們真正的家是在未來的封地。
雖然王爺們長大離宮后的王府,多數并不是十分豪華,但齊王府較其他王府的簡陋則更甚,主要原因是皇帝崇尚節儉,幾十年來,一直在前朝后宮制止奢靡之風,為在天下博得美名,齊王特意將自己的府邸修建標準降低了好多,里面的布置陳設也極其簡單。
齊王回到府中,有仆人端上來茗草烹過的熱湯,他接過來飲了幾口,放在托盤上,讓仆人端走了。
這時,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來到齊王面前,輕輕說道,“王爺,讓別乞兒伺候您換上常服吧。”
齊王見是她,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還是別乞兒最貼心。”
這女子十七八歲的年紀,滿月似的圓臉上有高高的顴骨,濃眉下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一看便與中原人長相有所不同。她伺候齊王將身上厚重的禮服脫掉,隨后幫他換上一身利落的紫色常服,又幫他重新束了束頭發。
見她忙完,齊王拉著她的手同坐到壺門床上。可女子卻站了起來,蹲在床前,將齊王的雙腿放在床前的月牙凳上,力道適中地按摩起來。
齊王見此,也不勉強她,安心地享受起來。
這個姿容艷麗、穿著華貴的女子是齊王最寵愛的一個侍妾,她像一個隱形人一樣跟隨在齊王的身邊已經六七年的時間了。
她是突厥人,名叫別乞兒,自小就被突厥薩滿法師選為座下的十二個圣女之一,學習巫毒之術,從不與外界接觸。十二歲那年,隨國和突厥交兵,攻破了突厥的城鎮,薩法大法師當時正隨突厥的扎合可汗一同出征在那里,撤退前大法師占卜要留下一個圣女在城中作法才可保扎合大汗順利撤退,于是懵懂無知的別乞兒就被留了下來。當鋪天蓋地的隨國大軍從四面八方圍攻過來的時候,別乞兒站在城墻之上,做好了往下一跳的準備,卻沒想到隨國人并沒給她自己選擇死亡方式的權利。
她被活捉了。
滿身巫毒之術的圣女被俘后會被腰斬祭旗,這是隨國與突厥交戰的慣例,別乞兒被俘前便知道。
她自小無父無母,薩滿大法師便是她的天,在大法師的蠱惑下她可以視死如歸。可她畢竟是個孩子,一旦真切地面對死亡時,她感到無比的恐懼。
齊王當時是皇帝的欽派督軍,來到了前線鼓舞士氣。隨國大軍大獲全勝后,他正要帶領隨從打道回天安城復命,路上遇到了囚車中即將赴死的別乞兒。
當她圓圓的充滿了驚恐的大眼睛望向齊王石宇的時候,他堅硬的心突然被撞了一下。他思考著騎馬繞著囚籠轉了一圈,用馬鞭指了指囚籠中的別乞兒,看了一眼隨從,然后策馬疾馳而去。
當夜,別乞兒就被梳洗干凈送到石宇的行轅之中。
突厥圣女別乞兒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點痕跡沒有,仿佛她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樣。
開始,別乞兒年紀尚小,尚不通人事。齊王只當她是個小女孩留在身邊,最初是侍從,而后幾年才收了房,成了侍妾。
不過為了避嫌,她自從來到齊王府便是男孩子打扮,只有在齊王的內室她才會恢復女子打扮,在齊王府內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不過齊王石宇卻是格外喜歡她,從她在他身邊開始,只要有時間,就一點點地教她說中原話,教她寫字作畫,幾年間她竟然練就了一手好丹青。

一派澄明.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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