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著急地走到壺門床邊,發現薛晴柔雙目緊閉側臥在床上,臉色慘白,氣若游絲,猛一看好像一具斷了氣兒的尸體。
石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兒輕觸到她的鼻尖兒,發現有一絲溫熱的氣息,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回頭問春紅,“阿柔傷得這么重,大夫怎么說?”
“回殿下,大夫說我家二小姐主要是外傷,并沒傷及內臟。”說著春紅流下了眼淚。
她剛剛看了薛晴柔身上的傷,二十多處大大小小的傷口主要集中在后背和腿部,傷口不深,卻個個見血。
常年征戰沙場的春紅看出來,這些竟都是鞭傷!
她實在想不通,在三千人馬只剩下三百人歸來的慘烈戰斗中,為什么薛晴柔會滿身鞭傷回到青陽關。
“大夫有沒有說過她什么時候能醒來?”石方輕輕地坐到了壺門床邊的腳踏之上,靜靜地看著昏迷中的薛晴柔,問道。
“并沒說,只是說二小姐昏迷是因為失血過多。現在她身上的傷口已經都上了止血的藥,包扎好了。傷痕不深,日后用上去疤的藥,應該沒有大礙。”
“你暫且下去吧,”石方回頭對春紅說,“我在這里看著她,若有醒動,我便招呼你們。”
春紅有些遲疑,但想到石方的身份,也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地退下了。
薛晴柔閉著眼睛的樣子,一如石方在雁西山大營中那夜見到她的一般模樣。
安靜,恬美。
她本就白皙,卻因為失血過多更加慘白,這讓她清麗秀美的容貌變得有些清冷。
這清冷和慘白看得石方心頭發顫,他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那手那般冰冷。
他素來對死亡無感,但今天卻對死神無比恐懼。
他不敢放開自己的手,仿佛一松手,就會有那勾魂的黑白無常將他的阿柔帶走。
經歷了慘烈的戰斗,天安城中驕傲且驕縱的四皇子明白了,戰爭絕非不可兒戲。
如果時間倒流,他一定在當阿柔說出讓他哪里來哪里去的時候,乖乖聽話回到天安城。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他的阿柔為了救他,屢次三番赴死,現在滿身傷痕地昏迷在床上,不知何時能夠醒來。
想到這里,他心酸得忍不住落下淚來。
薛晴柔的閨房中,燈燭搖曳,石方徹夜未眠。
將近黎明的時候,薛晴柔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石方恍然,怕自己看錯,聽到她低低地發出了一點聲音。
他將耳朵湊近到她的嘴邊,卻聽她說的是,“賢王殿下,你回來了?”
見她醒轉過來,石方喜極發狂,忙忙點頭,“嗯,嗯,我回來了。阿柔,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錯了,我發誓,在這青陽關,我一定聽你的話,我再也不亂跑了。你說什么,我就聽什么。真的,真的。”
聽到石方在耳邊聒噪地發誓,薛晴柔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她活動了一下身子,想從側臥變成平躺,剛剛翻了個身,那后背上的傷口好像萬箭穿身一樣,疼得她險些從床上蹦起來。
瞬間,她想起了,帶領三千死士與小扎拉達的那場慘烈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