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夢是黑夜永恒的主題一樣，女人是男人永恒的主題。

　　今夜對于耿揚祖來說，黃頭發就是他的主題。

　　知道凌晨四點之前，兩人已經完成了三場僅屬于男女之間的激情戰爭。而之后的黃頭發依舊無法滿足，即便耿揚祖已經繳槍投降。

　　“真沒用！”黃頭發意猶未盡地罵了一句，便把身體一轉，留給耿揚祖一個脊背。耿揚祖只能苦笑，隨即一只胳膊輕輕搭在黃頭發的腰上。黃頭發顯然非常喜歡他這種親昵的動作，立刻順從地進入了睡眠當中。過了片刻，耿揚祖就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之前耿揚祖也聽過付惠的呼吸聲，比黃頭發的呼吸要輕了一些，間隔要稍微長一些。耿揚祖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了付惠，這個和自己無法分割的猶如影子一樣的女人。

　　從某種意義上說，耿揚祖覺得付惠對于自己來說，就像春子和墨暖的關系一樣。跗骨之蛆，如影隨形……

　　耿揚祖想要關掉床頭的臺燈，卻生怕只要自己抽回手，就會驚醒剛剛睡著的黃頭發，于是作罷。只要和付惠一起睡覺的時候，他總會關燈的。因為付惠不關燈就睡不著，所以睡覺關燈這種事情，逐漸也成了耿揚祖的習慣。然而，黃頭發的出現，讓耿揚祖迫不得已要改掉某些習慣。

　　習慣本身沒有錯誤，錯的，不過是人。

　　也不知睡了多久，耿揚祖感覺到一雙柔軟而溫暖的手在自己的身體上摩挲，當他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黃頭發那張意亂情迷的臉。或許是因為經過了充足的睡眠，黃頭發又變得精力充沛了。可是耿揚祖現在根本沒有心情搞這個，他還有正事要辦。黃頭發看到耿揚祖心不在焉的眼神，頓時泄了氣。隨之她一把抓起耿揚祖丟在沙發上的衣服丟給了他。

　　“我沒有吃飽，你就得挨餓。”黃頭發并沒有開玩笑，她果然給耿揚祖沒有準備飯菜，甚至連一杯水都沒有。

　　女人，女人這種動物就是這么奇怪。

　　耿揚祖走出黃頭發住的地方，才發現這里竟然是一處高檔住宅區。果然，一百五十平米的住房面積不是吹的。耿揚祖不禁回頭看著小區里那一幢幢格調不凡的磚紅色住宅樓，發出嘖嘖贊嘆。

　　揚州第一高級中學，其實離揚州第一中學不遠。兩所學校都在廣陵區，學校周邊的環境都看上去不錯。而這兩所中學，像耿揚祖這種人自然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耿揚祖想起自己小的時候，通常都坐在班級最后的VIP高檔休閑區。這里的學生，通常都是老師已經放棄，不報任何希望的學生。耿揚祖也是被老師放養的墊底學生之一，平常的校園生活雖然豐富多彩，但都和學習沒有任何關系。

　　耿揚祖這一次并沒有約到墨暖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據他調查的結果，墨暖這一班學生在高中三年里，換過兩個班主任。第一個在兩年前因病去世了，而第二個，因為教成績突出，被調到了市教育局，現在是每天大會小會接連不斷的教育局大領導，當然也沒有時間接見耿揚祖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失望之余，耿揚祖只好退而求其次，拜訪了高中帶過墨暖三年數學的崔老師。

　　崔老師年過五十，尚未退休，現在是學校的教研室主任。耿揚祖是在學校的會客室里見到他的，她性格直爽，不等耿揚祖開口，就主動聊起了墨暖。不過崔老師對于墨暖的印象雖然很深，但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印象。她的第一句話，就給墨暖加上了“怪人”的標簽。

　　“墨暖嘛，是個怪人。”崔老師十指并攏，胳膊兩肘支在桌上說道。

　　“噢？具體是怎么怪法呢？”耿揚祖表示對此很感興趣。

　　“現在高中不分科了，以前卻是分科的。我記得高二后半學期分科的時候，墨暖選了文科班。我知道她為什么選文科，因為比起數理化，她更喜歡政治、地里、歷史。然而，語數外是主課，所以不管文理科，都躲不過。所以即便分科之后，我也是墨暖的數學老師。”崔老師說道。他看上去微微有些得意。但耿揚祖實在無法明白，她得意的原因是什么。

　　“您剛說墨暖是個怪人，那么能不能具體說說，她究竟怪在哪里呢？”耿揚祖把崔老師往正題上引。

　　“啊，這個啊……”崔老師端起面前的茶杯，吸溜吸溜喝了幾口茶，又接著說，“雖然她是一個好學生，但看得出，她并不受大家的喜歡。因為她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話，沒有一個朋友。”

　　或許崔老師覺得一個人性格內向，沒有朋友，就可以歸為“怪人”了。不過，耿揚祖此時已經在心里揣測，墨暖之所以關閉心扉，拒人于千里之外，很有可能是因為春子的離開。

　　“我記得高三畢業的時候，她因為沒有朋友，所以連畢業照都沒有照，就默然離開了學校。那個時候，其實老師都對這個學生充滿了好奇。而同級的男生，也對這個女生或多或少有些好奇。這其中的原因嗎，有一部分當然是因為墨暖長得好看……在那個年紀的學生中，像墨暖那樣的美人胚子，介于少之又少和根本沒有之間。而另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她對于周圍所有人表現出的那種冷漠的態度。”崔老師說道這里，忽然目光迥然地看著耿揚祖。

　　“其實直到幾年以后，我才理解了墨暖。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情的話……”崔老師說到這里，便打住了話題。會客時間到，耿揚祖想要進步一步刨根問題，崔老師卻微笑不語，禮貌地道了別，隨后離開了會客室。

　　然而耿揚祖這種人，天生敏感，善于抓住事情的要點，進行追根究底的調查。既然崔老師拋出了鉤子，耿揚祖自然要順藤摸瓜追查下去。他想起剛才崔老師說的那句話，一遍遍咀嚼其中的含義。

　　“其實直到幾年以后，我才理解了墨暖。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情的話……”

　　幾年以后，應該是墨暖讀大學期間。到底在她身上出了什么事情，才讓崔老師理解了她呢？

　　想到知道答案，恐怕還得親自去一趟墨暖就讀的大學才行。

　　耿揚祖離開揚州第一高中，來不及休息，就買了一張去往蘇州的車票。在大巴車上，他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步該從哪里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