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迷離
”說什么?“琳有些詫異地看著顏露。
“我們是不是說過,我們只屬于彼此?”顏露轉過臉,瞪著琳。
“怎么忽然問起這個?”琳更覺得顏露有些莫名其妙了。
顏露看著疲憊的琳,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苛責她了。琳需要工作,除了因為生活,還因為她的自尊。然而,很明顯,由于琳的工作,讓她們之間的感情變得不那么純粹了。這方面,顏露不同于琳,她可以說是一個有精神潔癖的人。而另一方面,琳似乎能將這兩種東西分開,并且處理得游刃有余。
“琳,能不能別再去夜店上班了?”顏露忽然說。
琳吃了一驚,隨即反應過來,”你去我上班的地方了?“
顏露點頭。
“你都看到了?“琳有些憤怒。
“是的,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都看到了。”顏露的情緒也有些激動。
“噢?說說看,什么是不該看到的?”琳的生氣已經完全表露出來了。
“你為什么不干脆把衣服脫光了跳呢?這樣一來,不是更容易吸引顧客嗎?”顏露的話剛說完,琳走過來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讓顏露意識到這是自己長這么大第一次被打,而且,還是來自自己的戀人。
“你!”顏露不再說話,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和行李,一件件裝進拉桿箱里。琳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看著這一切似乎早已經習慣。
顏露收拾好了行李,站起來嘆了口氣,隨后推開門,帶著行李箱走出了房間。然后,就在雙腳都邁出門之后,她站住了腳步。“難道你就不能為我換一份工作?”這是顏露最后的服軟,對于琳最后的溫柔。
然而琳沒有接受,甚至都沒有給她們之間的感情任何回旋的余地。“抱歉。”這就是她的回答,也是這一句話,讓顏露那一晚傷心欲絕,差一點從城市的大橋上面一躍而下。如果不是出租車司機阻攔的話,翌日就只能看到她的尸體了……
顏露第二天就買票回家,投入了家人的懷抱。
后來,她再也沒有見過琳。
不過,琳的名聲越來越大,頻繁出現在各類藝術報道的新聞中。當初她以顏露為模特創(chuàng)作的《殤》,也成為了她的成名作。琳成了一個畫家,身邊不乏追求者,但據說她至今單身。
對于《殤》,顏露曾經那么近距離地欣賞過這幅作品,然而自從她和琳分開之后,便失去了面對這幅畫的勇氣。畫中的她,顯得那么不真實,那么虛無縹緲,仿佛跟自己完全沒有關系。
果然,她和琳的故事,從頭到尾不過是一曲殤歌。如今,她是一線演員,而琳是畫壇的先鋒人物。兩個人,兩個世界,一切仿佛都是早就寫好的,一切仿佛都是宿命一般無法更改的。
《殤》……琳與其說是一個畫家,倒更像是一個精準無誤的預言家。
顏露的思緒收回,看到眼前的阿暖心想。
晚上吃過晚飯,幾個演員出去集體活動了。為了讓穆連雪和他們一起出去,顏露簡直費盡心機。總算,酒店里就剩了自己和阿暖兩個人。
阿暖不大喜歡熱鬧,況且也不是什么要緊的聚會,所以她想在房間里待會兒,順便寫一寫《心》。最近存稿逐漸變少,她需要及時補充。現在正好可以忙里偷閑好好創(chuàng)作了,這是她求之不得的。每次面對這部未完成的小說,她總覺得自己虧欠了里面的角色太多,作為作者本人,她有義務也有責任去講完里面那些角色的故事。
一個多小時就這樣悄然過去,阿暖的手指在鍵盤上靈活躍動,思緒就這樣行云流水變成了屏幕上的一行行文字。創(chuàng)作小說和創(chuàng)作劇本完全不同,編劇一開始就要看到結局,然而作為作家,則沒有這樣的硬性要求。甚至于,很多作家在動筆之時,完全不知道故事的走向。阿暖就是這樣,她從來不知道《心》這部小說里的人接下來會去做什么,會發(fā)生什么事。
敲門聲,輕柔而略顯遲疑,似乎是某個女孩子。
果然,阿暖開門就看到了顏露站在門口對自己微笑。顏露笑得曖昧而傷感,讓阿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盡管之前阿暖已經拒絕了顏露,盡管此后顏露并未再找阿暖一訴衷腸。然而這一刻空氣有些稀薄,仿佛可以感受到它逐漸上升的溫度。阿暖心中的擔心,在顏露的呼吸中越發(fā)確定起來。
顏露眼神迷離,一張一翕的嘴唇間散發(fā)出一股酒味。她面頰紅潤,眼神迷離,仿佛看到了整個世界,又似乎空無一物,甚至連她自己都已經迷失在這如霧一般的目光里。
“你這是喝了多少啊?”阿暖扶住搖搖晃晃的顏露。
“嘿嘿,沒……沒喝多少。”顏露踉踉蹌蹌走進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因為坐得太猛,以至于床墊下面的彈簧發(fā)出了吱吱嘎嘎的聲音。顏露似乎很喜歡這種感覺,又站起來重重地坐了下去。
阿暖看著這個孩子似的顏露,不禁好笑又好氣。生氣是因為她的到來打斷了自己的思緒,讓剛才已經在腦海中越發(fā)清晰的故事脈絡瞬間消散。然而看著一個醉酒的女孩,阿暖又怎能忍心去過分苛責呢?誰還沒有個失意醉酒的時候?
“你一個人喝的?“阿暖給顏露倒了杯冰水,把被子放在她手里。
“謝謝……忽然就想喝酒了,不知道為什么。”顏露當然知道為什么,不過她不愿把“琳”的故事告訴阿暖,這是她心中最后的秘密,不愿和任何人分享的秘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琳“的名字一旦被阿暖知道,那么顏露覺得自己將在阿暖面前便會成為近乎赤裸的存在。
“你的助理呢?也跟著他們出去了?”阿暖問。
“都出去了……這段時間大家都忙壞了,是該趁著今天好好放松一下。”顏露低頭凝視著水杯上投射的房間里昏黃的暖光,曖昧的光反射進她朦朧的雙眸。隨后她抬起雙眼看著面前的阿暖,幽幽地說道,“阿暖,能不能……”她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阿暖接住了她的目光,盡管她已經猜到了顏露想說的話。
“能不能陪我一起喝一杯?”顏露哽咽道,“人大概都是孤獨的動物吧,任何時候,都是一個人……可是我不想一個人喝酒,總覺得一個人喝醉了,會做出什么傻事。這時候我就想有個人在旁邊陪著我,在我打算做點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時候,牢牢按住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