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碧空如洗。
天空是極其的藍,藍的不太真實,但是讓人看一眼,就會覺得舒服。如此的藍天,在成都是很少見的,這樣的一天,也注定會有好事發生。
至此,費蓉兒來到教坊已有數日,規律的生活,忙碌而充實。雖然技藝不凡,畢竟教坊名師匯集,有關演藝的東西也應有盡有,短短數日內,她已學到了很多,提升了不少。
費蓉兒同姐妹們照常在樂室練琴,室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徑直走進門的,是起初領費蓉兒入教坊的那位紅衣賀公公,賀公公身邊還跟著一位小宦官。
教坊內有男有女,男的盡是內監宦官,其中大多是低級樂工,當然也有擔任高級樂官的,這位賀公公即是琴瑟部的部頭,費蓉兒也是兩日前才知道,不過旁邊的小宦官無人認識,服飾也跟教坊樂工不同,應該是從宮里來的。
俞色長連忙迎了過去。賀公公對她道:“皇上將在壽光閣舉行晚宴,司樂房安排了月琴表演,此次就由你來領隊,將你們色技藝最好的樂工叫過來,我挑選幾位入宮?!?p> 俞色長不敢怠慢,馬上選出本色技藝最佳的樂女,在賀公公面前站成一排,一共九位。
賀公公掃視一遍,首先挑選出費蓉兒,接著從左至右,在其余人身前走過一遍,再挑選出四位樂女來。
賀公公令五人逐個彈奏了一段,方才滿意地點頭,后道:“你們幾個聽清了,今天進宮是為皇上演奏,須發揮好應有的水準,行為上更當謹慎一些,萬不能出岔子?;噬细吲d了,回來自然有賞,不高興,后果——就不必說了?!?p> 幾個樂女聽聞為皇上演奏,先是各有所驚,之后齊聲應允。
賀公公“嗯”了一聲,道:“你們都去準備準備,申時入宮。”
賀公公一走,另外四位被選中的樂女歡天喜地。
費蓉兒不明所以,一位樂女向她解釋道:“進宮的機會實屬難得,且此次是為皇上演奏,不僅能一睹天顏,還能得到豐厚的賞賜,實在是三生有幸啊,你不知道有多少教坊藝人,將為皇上表演作為畢生心愿。”
費蓉兒明顯受她情緒感染,也跟著歡笑起來。
那些未能入選的樂女,特別是那幾個次選未過的,一臉沮喪,一臉艷羨:“你運氣真好,剛剛才來幾天,就能入宮為皇上演奏。”
費蓉兒聽她們都那么說,也感覺自己很幸運,她問俞色長:“俞姐姐也是第一次見皇上嗎?”
俞色長也是高興,一聽她清甜的聲音,更添了喜悅:“是啊,以前進過幾次宮,為妃嬪們演奏過,最高見過順妃,為皇上演奏還是第一次。”
費蓉兒涉世不深,沒見過大場面,她想問一些問題,卻不知能問什么,就說:“皇上會不會讓人……感到害怕呢?”她想象中皇上是那種不怒自威,讓人望而生畏的模樣。
俞色長笑著告訴她:“都傳皇上寬厚,令人景慕,以前在外界也是聽說,大蜀皇上乃當世仁君,如此受百姓愛戴的,怎么會讓人害怕呢。不必想太多,按平時演練表現就行了,快去準備吧?!?p> 申時初,司樂房過來的小宦官,帶著俞色長一行六名樂女,從宣德門進入天啟宮。
費蓉兒初次入宮,對宮內景觀充滿好奇,她放眼望去,盡是玉階彤庭,雕梁繡柱,旁邊一座宮殿,描繪著輝煌的壁畫,深紅的柱上,雕刻著盤繞的黃龍,一條行廊,兩邊庭院排開,而周圍欄桿竟有數里之長……
小宦官帶她們折而向西,到了壽光閣相鄰的清風樓,因時辰尚早,她們在此聽候。
司樂房的人先來跟她們編排樂曲,過后司贊房的人又來為她們介紹禮儀。
天公作美時,好事當不斷,這樣一個好日子,自然不單屬于樂女們。
費蓉兒不知道,就在她認真排練時,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回成都了。
一晃半年,張行孜從未離開家鄉這么久,他駕著馳騖由源州南下,距離成都越近,心情也越加暢快。
他的好友歐陽宇,在城門外迎候。
歐陽宇相見到他,喜眉笑眼又故弄玄虛:“你可知皇上急召你回京所為何事?”
張行孜反問:“你知道?”
歐陽宇揚眉:“我當然知道,不然我來等你干嘛,要不然文澹又怎么沒來。”
張行孜云淡風輕:“那是為何?”
歐陽宇望他風塵仆仆,說道:“趕快回家換一身衣服,再同我進宮面圣吧?!奔僖怅P心說正事,實則是在賣關子。
張行孜拋磚引玉:“這么說,是皇上讓你來接我的?”
“是,也不是?;噬现徽f派人去接你,我就自告奮勇來了。實際上,要我通知你從速入宮?!?p> 事情既急,他們不再閑聊,驅馬來到金馬坊張家。
張行孜匆忙中也不忘給母親拜禮,然后回房褪下緊身的比甲,依歐陽宇的話,換了一身月白色袍衫。
張行孜即刻又出門:“能夠動勞歐陽少公子,事情一定是非同尋常。”
歐陽宇湊近來,得意地道:“告訴你吧,這一次不僅有你的委任,還有我,終于將有公職了?!彼d奮異常,仍未講何事。
“難怪你這么得意?!睆埿凶蔚?,“好了好了,你還是告訴我具體事情吧,我也好有個準備是不。”
“哈哈,就知道你會忍不住問我,是不是已經迫不及待了?”歐陽宇瞄向他,見他認真仔細的樣子,又是一陣憨笑,“不讓你等急了,告訴你吧,你升官上位的機會到了……是這么一回事,大蜀與楚地交界的思州,來了一位秘使,說該州有意歸順大蜀,皇上準備派你出征,現在呢,就要入宮商討出兵事宜。”
張行政挑眉:“既然愿意歸順,那為何還要發兵出征?!?p> 歐陽宇撓了撓頭:“這個……具體怎么回事,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入了宮就知道了?!睔W陽宇也是一知半解,且事情他并不關心,他關心的是他自己,笑了笑又道:“你這一次出去不會再孤單了,你會有一個好伙伴——朝廷準備命我為招討使?,F在,我正激動的不得了?!?p> 張行孜微笑道:“恭喜你了,是令尊為你請愿的?”
歐陽宇講道:“吏部欲向朝廷舉薦我,讓我出任維州別駕從事,結果被父親拒絕,理由是我資歷尚淺不能勝任,吏部于是向父親建議,讓我此次隨軍出征擔任招討使,維州別駕一職視立功情況而定,父親方才答應。”
“以令尊在朝中的地位,為你謀個要職不是難事,可他并不濫用手中的權力。”張行孜略有所感,提醒地說,“既然朝廷同意讓你擔任招討使,也是為你準備了一塊試金石,你需要將你的能力展現出來?!?p> 門仆已牽來他們的駿馬,他們各自跨上馬鞍,馬蹄聲很快在坊內消失,直到天啟宮宣德門,下馬遞上通行令牌,兩人進了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