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蓉兒受封慧妃,最高興的人莫過于皇上。而還有一人差不多同等高興,這人便是費珣。
費珣送費蓉兒入宮時,讓朔風在成都城內選一處宅子,朔風去選宅,上午看中,下午就買下了。
宅子沒有綏山城老宅大,景致也差了一截,但優點是地段特別好,騎馬往天啟宮宣德門只需一刻鐘。
費珣分外高興,晚時,對朔風道:“我們今后就定居在成都,綏山老宅交給管家看管,估計以后也不再回去了。”
“主人遷居成都是為大事,當初高祖克盡萬難,即是立業在此,只是不曾想如今鳩占鵲巢……”朔風心情激動,本想說句慶賀的話,竟說到了傷感處,忙改口道:“屬下必與主人同心,要大蜀早日合浦珠還。”
朔風提到的高祖,并非指當今大蜀的高祖孟知祥,而是指前蜀的高祖王建,也就是費珣的祖父。
當今大蜀,外界稱孟蜀,而孟蜀之前的那個蜀國,被稱作王蜀或前蜀,王建即是前蜀的締造者。
朔風一句鳩占鵲巢,的確讓費珣傷感,讓費珣不由得聯想到他十分凄慘的身世。
費珣本名叫王承礿,是王蜀朝后主王衍之子,母親是韋元妃。
韋元妃本是徐耕之女,徐太后的侄女。當時王衍之母,徐太后自己作主,將侄女徐氏接進宮來,嫁給王衍。
王衍起初反感母親做法,堅稱徐氏姓韋,封為韋婕妤,以此抵觸。但哪想韋婕妤人美如畫,在后宮中一枝獨秀,很快俘獲王衍之心。王衍對這個表妹愛之愈加,改封韋元妃,甚至還一度想立為皇后。
及后唐莊宗打敗王蜀,王衍舉國投降。那時韋元妃身懷六甲,隨投降的皇親們趕赴中原,于途中誕下一子,取名王承礿。
后唐莊宗許諾善待他們,不料莊宗反復無常,于途中將王氏宗族連同隨行的幾千人殺戮罄盡。
在那之前,韋元妃敏銳地察覺到異樣,心中惶惶不安,遣人冒死將新生兒送了出來,并囑托護送人將他送至其舅,青城縣的徐國璋家。
徐國璋是徐耕之子,韋元妃之弟,也是費蓉兒的父親。
徐國璋剛接到外甥,就收到王蜀皇家遭遇赤族之禍的消息,徐家作為王蜀親族,當時非常震恐,怕殃及自身,紛紛散逃。
由此,王、徐兩個在前朝最為尊貴顯赫的大族走向沒落。
后唐莊宗不久死于兵亂,其兄長明宗即位。后唐明宗擁有雄才,一心統一九州,認為曾經莊宗將舉國來降的王衍滅族的做法不得人心,于是追封王衍為順正公,并下令在蜀地若尋得其家族宗室,推舉上來,必授賞官位利祿,以示開明。
是時徐國璋隱居于青城深山,他擔心后唐明宗只是葉公好龍,對死人慷慨,對活人未必會好,于是并未露面。
到了孟蜀建國、后唐滅亡,蜀中社會安定,徐家族人紛紛露面,但徐國璋因身邊有外甥而不敢大意,不過他與妻子,帶著外甥與出生不久的女兒,走出山來,遷居至峨眉山下的綏山城,更了名,換了姓。
費珣冥思一陣,從過往之痛中走出,目光如火道:“合浦珠還!對!現在是該到了理一理我們手中的棋子,還有潛在的棋子,擘畫我王蜀復國宏圖的時候。”
朔風趕緊說道:“殿前司都指揮使鄭茂,已經明確答復支持主人,他手下有禁軍兩萬多人,完全可以成事。”
“很好,”費珣高興得連連擊掌,命道,“你須再跟他聯系緊密一些。”
“是!”
費珣接著又問:“谷風那邊,聯絡鄰國之事怎么樣了,最近可有消息?”
朔風講道:“南楚內亂不斷,實在聯絡不上可靠之人,他輾轉去了南平,在那里東西送了出去,但那些人收下之后立馬就變了臉。”
“也就是說,谷風出去快一年了,一事無成?”費珣問話,見朔風難以回答,便斥道,“真是沒用的東西!”
朔風顧及同門交情,為谷風解釋道:“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谷風,那南平夾在大國之間,經常干些為世人不恥之事,連國主都被世人稱作‘高癩子’。”
費珣面露不豫:“不必替他說話,你叫他別再回來,我不會再要他。”
主人一句話就將跟在門下多年的谷風斥去,令朔風多少有些意外。
朔風好為主人報喜,忙扯開了話:“還有一個人,就是皇上身邊的宦官梁守珍,聽說他收錢必辦事,辦事必收錢,屬下覺得主人可以送些錢給他。”
費珣坐直了身子,“能花錢辦到的都沒問題,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不過像他這種人,只可從他那兒打聽消息,或者請他從側面幫些忙,不可跟他提及大業。”
“是!”
費珣站了起來,他站著想了一會,臉上忽明忽暗的,說道:“雖說現在我們手里可用的棋子不多,實際并不難辦,就拿當朝二相來說,左相徐光溥是我舅舅,右相李昊是王蜀舊臣,此二人就已經舉足輕重,只需費些口舌說服他們,朝臣就可以掌控。”
朔風振奮,附和道:“掌控了朝臣,就等于掌控了京城,改天換日,易如反掌。”
費珣笑了笑,“再有大蜀境內各地官員,有近半是昔日王蜀提拔,不敢說在成就大業上全都支持我,至少在事成后不會對我反叛。”
“主人高瞻遠矚。”朔風贊嘆,問道,“下一步該如何做,請主人指示。”
“只有自己擁有了權力,才能更好拉攏別人。現在盡人皆知宮中有個費慧妃,但卻不知道她還有個兄長,下一步嘛,我要靠她幫我謀個朝職。”
“慧妃入宮,皇上愛之心切,為主人謀個職位并非難事,以后恩寵漸多,主人也定將步步高升。”
費珣面容冷峻,“蓉妹入宮實屬情非得已,現在她心緒還不穩,需要過一段時間。”
“確實。”
“看到她委屈的樣子,我心里也挺難受的。”費珣嘆了口氣,馬上說道,“不過她只會一時委屈罷了,身為慧妃,高高在上,等她過后品嘗到了滋味,自然會滿足。”
“待她以后想明白,必會感激主人。”
費珣最后吩咐道:“凱風明日過來,依舊在我身邊侍衛。你的話,仍舊在暗處助我,若沒有重要的事情,此宅,你不要隨意出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