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當年……不偷……啊不……是不拿那顆筑基丹……就……好了……”

　　曾睿才自詡“心如鐵石”之人，當年為了修仙拋妻棄子，當認為自己在炎宿派是被壓制的時候，偷東西潛逃毫無負罪感，甚至到了深山老林當野人的時期，這貨依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只不過機緣未到，機緣未到的事兒，能算錯么？

　　然而他現在后悔了，非常非常的后悔，他真的希望過去的一切從未發生，他依然在炎宿派當著低階弟子……畢竟低階弟子只要不太作死，至少在凡人面前還是倍兒有面子，不至于殺人奪寶的時候被打爆鼻子外加一顆眼珠子，然后被一個用頭發施法的青衣妖女追成狗……

　　曾睿才已經飛遁出去了許多里，巨大妖魔和鎧甲巨人的身形已經消失，而青衣妖女依然帶著三只妖禽在他背后十幾丈的距離上窮追不舍。

　　曾睿才感覺到極度的屈辱，這種屈辱不在于妖女時不時地用頭發化作的“黑色長鞭”釋放怪光或雷霆來揍他，更可惡的是曾睿才這邊累的氣喘吁吁，法力見底，身上的傷更是疼的要命，可妖女那邊風淡云輕不說，還在美滋滋地吃什么東西！

　　闌珊的本體確實在吃蛋筒冰淇淋，圖像經過處理后被無人機投影出來。這冰淇淋是西門戎的飛船上合成的，以地球美食家的評判標準不咋地，但對于一個九墟吃貨少女來說完全是大大的美味。她真正的雙手一手一根蛋筒，輪換著吃，吃的間隙還時不時喊上一句:“別跑那么快啊，來，我請你吃東西！”

　　“誰他娘的要吃你這妖孽的東西！”曾睿才一邊咒罵，一邊加快了遁速，然后他又聽見了不是很高興的嘟囔，“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能請你吃罰酒了。”

　　“罰……罰酒?”心態早就崩了的曾睿才嚇的夠嗆，然后他分明看到一個巨大的、不可名狀的黃色錐狀物，連同其中難以描述的詭異白色黏性流體一起砸向自己，然后是一聲爆裂的巨響，他感覺到一陣可怖的灼痛……

　　好吧，那“會爆炸的巨型蛋筒冰淇淋”是純粹的特效，真實情況是有激光擊中了曾睿才的身體，嚴格說起來這種“一邊忽悠一邊揍”是有漏洞的，畢竟聲音和灼痛感容易模擬，而沖擊力就不好辦了。不過好在現在的曾睿才處于驚恐萬狀石樂志的狀態，哪有心思去分辨這些？

　　隨后又出現了蛋糕炸彈、糖果炸彈、香腸炸彈、面包炸彈、西瓜炸彈、榴蓮炸彈、豬頭炸彈、牛腿炸彈、金槍魚炸彈、酒瓶炸彈、枕頭炸彈、魷魚炸彈、桌子炸彈……總之只要在數據庫里有模型的，都可以作為幻象來投射。闌珊的腦洞讓西門戎贊嘆不已，她自己也說這種打法有趣的多，下次不要用什么十丈高的觸手妖怪了。

　　西門戎心說這小姑娘在觸手娘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和莉芙露根本就是大姐不要笑二姐的關系，不過他還是對闌珊提出了兩個建議——第一就是你可以給幻象換身衣服，這總不算“戴著假面具示人”吧，第二你可以試“多重影分身自爆大法”，恐嚇效果出眾哦。

　　于是乎曾睿才幼小的心靈(誤)再一次受到嚴重的摧殘，畢竟闌珊腦洞夠大，西門戎的素材又夠多——黑發琥珀瞳的少女先是換上一身黑色金屬風格的機甲戰衣，攻擊都是導彈，然后又換了一身標準的二十一世紀初魔法少女的華麗裝束，攻擊變成了絢麗的光彈，隨后古典武俠風劍道少女、霍格沃茲風巫師少女依次出現，再到后來雖然變回了青衣青裙的原始形態，但攻擊方式居然變成了個本人形態一樣的分身，那些分身迅速接近，毫無畏懼地自爆，雖然威力并不比之前更強，但精神上的壓太巨大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是在和什么東西打?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面對曾睿才的疑問，闌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闌珊這句話本來是對她離奇身世的自我解嘲，但到了腦補狂魔曾睿才耳朵里，卻成了“這妖女一定是獨一無二的絕世兇物”。本著“越稀有的越難打”的傳統殺怪奪寶思路，已然燈枯油干的曾睿才策動所剩無幾的法力，試圖加快遁速。

　　這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曾睿才卻做到了，他甚至感受到一條澎湃的靈氣長河朝著自己奔涌而來，補充著耗損的法力，修復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牽引著他，飛向那個地方……

　　在此刻的地下基地內，黑發琥珀瞳少女清脆的嗓音響起——

　　“西門先生，我可以確定那個神秘無臉人，或者按照你的稱呼，叫‘無面者’的存在，已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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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或者至少類似的稱呼，在不同的世界觀里有完全不同的指代對象。

　　如果你在艾澤拉斯世界說“無面者”，恭喜你找到渾身觸手的上古之神仆從；如果你跑到維斯特洛大陸找“無面者”，那么迎接你的是一群信奉“千面之神”的狂熱教徒；如果你跑到《千與千尋》的世界里找的話，無臉男表示壓力很大……

　　然后問題來了——在九墟世界，“沒有臉的神秘怪客”說的是什么呢？

　　西門戎嚴酷地審訊了龐陽秋、魏高峻這兩個貨，同時也詢問了蔣六七、蔣七二、蔣五四三人，然后得到了一系列怪異的情報。

　　三個捕蛇者根本不知道“無臉人”或者說“無面者”的存在，不是不清楚或者支支吾吾，而是真正的不知道。

　　兩個散修倒是知道“無面者”，然而令人驚訝的是，他們對這個存在的描述是完全不同的——龐陽秋說“神秘怪客”是個瘦瘦高高、氣勢逼人的強者，魏高峻則說“神秘怪客”是個肌肉極其發達，體型如同巨熊的壯漢，他倆描述的唯一一點共同就是看不清那貨的臉，這很奇怪……非常奇怪。

　　西門戎問過闌珊，有關九墟人族功法里“改變自身形貌”的事情，然后得出了一個吊詭的疑問——改變相貌和體型的法術不少，但絕大數都是改變相貌比改變體型要容易的多，這樣一來，如果這個“無面者”是個變形大師的話，他就無法給自己捏出一張能見人的臉么?

　　西門戎說:“我有一個比較可怕的猜測，這個‘無面者’可能有精神方面的法術，不太好辦啊……”

　　“精神方面的法術?西門先生是說太初命心之道么……”琥珀色的眸子中光芒暗淡了下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別激動，我的小姑娘，我不需要你懂什么‘太初命心之道’，我只希望我們不要做什么讓自己吃大虧的事情。”西門戎點開一張虛擬地圖，上面正是曾睿才加速逃逸的方向，“對手實力不明、態度不明、技能不明，還是謹慎一些為妙。而現在那個自以為逃走了的家伙，恰恰可以成為我們偵查的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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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出來了……”

　　“真……真的……逃出來了……”

　　終于甩下青衣妖女的事實讓曾睿才感到興奮，而全身上下暖洋洋的，法力完全恢復，甚至比之前更強的感覺更是讓他哈哈大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曾某人也算是遇到機緣了！”

　　曾睿才笑了有那么一段時間，然后他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停不住，甚至無法減速！

　　這根本不是飛遁，而是“沒有臉的神秘怪客”在用可怕的力量牽引著自己飛！看上去也算是人高馬大的曾睿才就如同一件小孩子的玩具一般，被拖著走，而且根本無法掙脫！這是怎樣的偉大力量！這種力量的主人，要強到什么地步！

　　一度自詡“寧為雞頭，不為牛后”的曾睿才，現在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力量！強大的力量！不可阻擋的力量！為了分到這種力量中的哪怕一絲一毫，他甘愿付出任何代價，說白了……不就是當狗么……只要主人足夠強……老子當……老子愿意當還不行么？

　　在心中預演了無數遍“如何跪舔新主子”的曾睿才，被強大而無形的力量拖入了一個黑暗的空間。這里仿佛是某種古代遺跡，又好像是什么大妖挖掘出來的洞府……總之不是一般人敢來的地方。曾睿才仿佛穿越了無數層破損的墻壁，在黑暗的甬道中被動飛了許久，然后他的身體一下子就停住了，眼睛則看到了一個……人。

　　不同于他之前任何一次見到的無臉怪客的外形，這一次的無臉怪客似乎根本不止兩根胳膊兩條腿，但這并沒有什么問題，只要足夠強大就……

　　曾睿才突然感受到了一種痛苦，一種足以讓他魂魄撕裂的痛苦，那個強大的存在似乎從他體內硬生生撕下來、取走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過來吧，我的奴仆，”一個威嚴的聲音，說出不可質疑的話語，“叫我千面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