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等離子（光）約束刃（劍）雖然看起來炫酷，但它的殺戮效率有點對不起它的能耗和科技含量，別看西門戎和闌珊當前砍的飛起，真想團滅這群妖兵，最方便的方法始終是讓分身藏入戰艦內，然后來一場次聲波爆震或者中子洪流之類的大范圍無差別AOE。西門戎之所以不這么玩，一小部分原因是考慮到淵魁甲的處境，一大部分原因是，試探這群妖兵有沒有后招。
無論是“蜃皇”還是“藻母”，如果妖廷的統治者想滅殺西門戎和闌珊（哪怕是分身），都不會指望這看似聲勢浩大，實則戰力有限的“妖兵劍陣”，因此妖廷的目的要么是想借助一些不值錢的炮灰來消耗對手的力量，要么是想借此手段試探對手的神通、實力。既然如此，西門戎自然是將計就計了。
在自身安全沒有受到致命威脅的情況下，盡力迷惑對手，誤導對手！這是西門戎的想法，不過闌珊似乎沒想這么多，完全是把砍妖當做某種發泄手段來使用了。話說雖然小丫頭片子和神機營大將軍都是“十六持”，但作戰的風格完全不同。西門戎那是用“雷金御器訣”來牽引等離子約束刃的劍柄，打的很有節奏感，而闌珊更像是隨心所欲夏姬八打，不過考慮到反正魚妖根本就是一下秒，所以闌珊這么玩倒也沒啥問題。
“妖廷大軍，不過如此！若不是躲藏在遠海，怕是早就被九大仙門、四大魔門中任何一個頃刻掃平！”西門戎不間斷地發著嘲諷，在護航艦隊的配合下，硬是搞出了超重低音、環繞立體聲的效果。現在的戰場局勢根本不是廝殺，而是割草，那群劍魚妖、旗魚妖、鋸鰩妖一直承受著護航艦隊的強大火力，能貼近西門戎和闌珊的數量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多，現在又被等離子約束刃砍的沒脾氣，怎么也不像能用妖海淹沒兩個“人孽”的意思。
“我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對？”從嗜血的發泄狀態下稍微脫離出來的闌珊，對西門戎發出了電波密信，“這些妖兵就算無法發出太初空無之道那樣的真-劍氣，至少用妖力加持沖擊波，或者水刃的妖力版本會用吧？但是它們似乎非常耿直地要肉搏，然后輕而易舉地被砍死……”
“說的好，我的小姑娘，它們應該在蓄什么‘大招’。”西門戎用等離子約束刃照亮周圍越來越濃郁的妖血，而在靈識層面，周圍的妖力已經濃郁到仿佛實體一般，“如果這就是‘大招’的載體的話，那么那群魚妖的死亡就非常有意義了。另外，不要輕易用‘沉浸式’的感知，要知道，它們大部分的目標就在你的魂魄之上。”
“我明白的……”闌珊嘗試用太初流形之道驅散身邊的妖血，卻赫然發現自己無法控制水流了，“這些妖血有自己的意志，水流也收到它的影響……不……不僅僅如此，我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一個至少是化形期以上的龐大存在的凝視。”
“多就是一，一就是多，或許我們一開始就理解錯了‘妖兵劍陣’的本質。至于現在……”西門戎對護航艦隊發出了一個指令，“大個兒妖賊，別躲了，快現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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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定義一“個”生物，其實是很值得討論的問題。
地球古代的生物學家就曾鬧過這樣的笑話，他們把在一種雌性魷魚的生殖系統內發現的“蠕蟲”定名為“百足吸盤蟲”，認為是某種寄生蟲，但后來通過化驗DNA，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么“蠕蟲”，而是同種雄性魷魚的觸手最末端部分。這牽扯到這種軟體動物奇葩的生殖行為——雄性主動“斷腕”，斷掉的觸手帶著精莢鉆入雌性魷魚體內，然后問題來了：這種有一定“智能”的肢體，到底是算一“個”生物呢？還是一個生物的一部分？
如果奇葩魷魚的例子還可以用“斷掉的觸手雖然能獨立行動一段時間，但無法進食，過幾天就死球了”來解釋，那么苔蘚蟲這種“合眾為一”的海洋濾食生物就更加模糊了“個體”和“群體”的界限。多個苔蘚蟲生長在一起，如同“社區”的不同店面一般，不同個體負責不同的功能，其中甚至有極度特化，負責清潔與防御的“鳥頭體”，長得和普通苔蘚蟲幾乎不是一個次元的存在。就這么一堆動物生長在一起，到底是“多”，還是“一”呢？
如果說在地球上，雖然無脊椎動物各種奇葩，但脊椎動物基本上還是按照規矩來的話，那么九墟世界由于存在“妖力”、“煉化”等因素，情況就更加復雜也更加喪病了。譬如說那條被闌珊收服，現在在深巖堡基地附近吃飯睡覺打豆豆的翻車魚妖母體，其子體到底算獨立的生物呢？還是母體的一部分？那是很讓人頭疼的問題。而這種問題的到了“妖兵劍陣”之上，就更加燒腦和毀三觀了。
傳統意義上的“魚陣”，多為魚類為了防御敵害而結成，陣內只有一種魚，而“妖兵劍陣”至少包含了三種不同的魚妖，其妖力、氣息卻“無縫結合”為一體。而且這種模式是“去中心化”的，并不如同翻車魚妖一般有一個明確的“母體”，所以一個合理的推論就是——“妖兵劍陣”中任何一個魚妖都不是獨立的生物，它們只是一個更龐大的存在的一部分。
而現在，這個龐大的存在在承受了足夠的傷害之后，正在逐步顯示出真正的力量。
“妖力，無處不在的妖力……它們在彌散……它們在涌動……它們在構筑某種復雜的法術實體……”由于不敢“沉浸式”地去感知，闌珊只能表述出她的一些模糊的感覺，“這種復雜仿佛是在山巒之上的雕刻，雖然不夠‘細膩’，但卻因為‘量’上的龐大而擁有更強的威能……”
“說白了就是毛子風格，傻大黑粗……不，這樣對毛子太不公平了，應該說是奧斯曼帝國的風格，精度不夠，體量來湊，七噸半的巨型青銅大炮走起！”西門戎說的顯然是地球古代歷史中，奧斯曼帝國為了攻打君士坦丁堡而制造的大炮，強行用擴大體積的方式掩蓋了精度低下的短板，正在急速構筑的妖力法術實體也是類似的思路，既然小不了，那就干脆大到極致，至于施法者……西門戎暫時把它命名為“魚群意識”。
“是的，西門先生，那就是魚群意識，而這一大片充盈著魚妖之血的廣闊海域，我覺得應該叫做妖血法陣，它正在凝聚的神通是……”黑發琥珀瞳的少女露出驚訝的神色，“小心！”
闌珊隨后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西門戎的反應比她想象的更快，甚至連淵魁甲也來得及把龐大的身體團成球形，如同一只超大型的西瓜蟲一般展開全面防御。下一個瞬間，整個妖血法陣覆蓋的區域都被強烈的劍氣所吞噬，除了法術實體加持的“偽”劍氣之外，甚至還有一點點空間波動的“真”劍氣！
“或許我們真的低估了‘魚群意識’的境界，它不是化形期，而是神通期！”在西門戎協助下勉強承受住大范圍攻擊的闌珊急于發表自己的意見，“幸虧‘真’劍氣的含量很少，要不真的很麻煩，所以……”
“所以就要啟用真正的殺手锏了。”西門戎一邊用太初雷金之道操縱著在上一波攻擊中損失慘重的電極，一邊給護航艦隊發送了一條指令，“嘗試破壞妖血法陣的基礎物質結構。”
闌珊察覺到了一點端倪：“毒？”
西門戎點頭：“沒錯，確切地說是讓蛋白質高效率變性失活的特種分子機器，既然那‘魚群意識’需要妖血來施法，那么妖血中顯然存在承載妖力的物質基礎。這玩意兒對于可以隔離體內外物質交換的妖類和修士意義不大，但既然‘魚群意識’把妖血釋放到海水環境中了，不狠狠來一下子可是不尊重它的法度！”
“如果承載妖力的不是蛋白質，或者承載妖力的蛋白質在細胞內，那么豈不是……”
“一個很容易忽略的細節，由于妖力的加持，妖類的血細胞在海水中可以存活較長的時間，在攻滅鐵鱗鮫人勢力的時候就是如此，但這一次，那些魚妖的血細胞卻迅速在海水中破碎，更確切的說，是主動在海水中破碎，這意味著什么，不用說了吧……”
西門戎的表述似乎是個開關，電波密信剛結束，周圍的海水就被某種詭異的光輝所籠罩。闌珊迅速解讀出這種現象的含義——由于耦合妖力的蛋白質的構象發生變化，其中的妖力被釋放了出來，那些光輝只是妖力釋放的次級輻射效應，真正的能量正在急速逸散……
說的更明確一下，在特種分子機器肆虐的區域內，妖血法陣被破掉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干脆，那頭蜷縮成球的淵魁甲甚至理解成了“魚群意識”要釋放新的神通，于是縮的更緊了。而此刻的西門戎和闌珊分明感受到了某個龐大的存在正試圖用妖力振動海水，要咆哮，要詛咒……雖然還聽不懂“魚群意識”具體要說什么，但那幾乎要爆炸的情緒分明是——
“你打破了我的大門，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