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種意義上，精巧的結構比純粹的蠻力更讓人震撼。尤其是當這種精巧建立在看似“不夠精巧”的物質基礎上之時，那么這種“無形裝逼，更為致命”的水平就更是高的飛起。
“那個漩渦，其實是一個流體生物，雖然和水妖精還是有相當大的區別，但給我的感覺就是……底層上是互通的……”闌珊斟酌著詞語，“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話，就仿佛‘家養’和‘野生’的區別。”
“那么究竟是先有流形帝制造的流體生物，然后才有水妖精，還是反過來？”
“直覺告訴我，應該是后者，不過或許對于流形帝這樣強大的存在，煉化妖類作為道兵，和直接制造道兵的區別不算太大……但是這里面有一個奇怪的事情，既然流形帝曾經有過煉化水靈的成功事例，那么為何后來的滄瀾派卻慘遭失敗？我不相信流形帝會故意坑害后人，所以這后面必然有什么黑幕。”
闌珊的話語戛然而止，她和西門戎一起陷入了思考的沉默，而與此同時，另一些信息在不斷的傳來。
“深巖堡基地的基本建設已然完畢，可以投入水滴探測器、星塵級戰艦的建造了，另外彗星級戰艦的生產線也將在修建之中。”
“破軍垣基地的戰兵數量已經超過兩千，其中至少有一半擁有筑基期修為，這個比例還在不斷增加。”
“適合量產型筑基期修士的動力裝甲正在批量制造之中，實戰威力遠超過當初賣給百戰門的型號。”
“百戰門、炎宿派、霹靂堂和神機營達成一系列深化合作的協議。”
“亥客帝國的試驗有了突破性進展，豬妖信力的涌入，確實導致了猢猻老祖隔離出的兩個信力實體——齊天大圣和天蓬元帥發生了新的變化，目前尚無法預測這種變化的終點是什么，但很顯然兩尊新的神靈誕生已經是大概率事件。”
……
“毫無疑問，我們正在變的越來越強大，我非常喜歡這種感覺……”闌珊默念著這句話，然后把金丹期的靈識伸展到極限。“星空與深海”的比喻對她來說依然有效，而且變得更加真切，在某一個瞬間，闌珊真的覺得自己處于青藍色的海洋深處，透過無邊無際的海水，瞭望著同樣無邊無際的星辰，這些星光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美麗，讓她沉溺，讓她迷醉……
然后她就醒來了。
沒錯，那種感覺就是“醒來”，闌珊在這一刻仿佛處于清晨夢醒的時分，之前的所有情感、記憶就仿佛是夢中的虛無，真實的“她”并非那個永遠十六歲的馬猴燒酒，而且某種龐大、怪異、古老、殘暴的存在，真實的“她”在星辰都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誕生，并且必將存活到比任何想象都更加久遠的未來……所以說其他的一切都是短暫而無價值的，她生命唯一的意義就是……
黑色的裂紋在蔓延，無數柔性機械臂化為刀鋒，擊碎了“醒來”的一切。
黑發琥珀瞳少女睜開了雙眼，然后她聽見了他的聲音。
“你勝利了，我的小姑娘。”
“方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心靈之戰，意志檢定，或者你用其他的詞語來表述也未嘗不可，總之就是某種比較惡心的存在試圖壓倒你現在的思維模式，妄圖把你重新化作她的一部分，而你根本沒有和她糾纏，而是快刀斬亂麻地打贏了這一仗！”
“星空與深海，來自深淵的記憶……好吧，這一切或許都根植于法力層面，就算是脫胎換骨也無法徹底擺脫‘深淵意志’的影響，但這無所謂，至少我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抵御！”
脆生生的少女嗓音，卻說的斬釘截鐵，這是她的執著，這是她的任性……盡管她同樣明白，方才經歷的那一切意味著什么。
湛鱗骨蛟的話語猶在耳畔，冰冷、猙獰、沉重，就如圖那可怖的宿命，闌珊的未來必然和紅蓮華、深淵意志糾纏在一起，這是她無法逃避之物，而在“目睹”了深淵意志的龐大與古老之后，從前的那份覺得自己能夠成為最終勝利者的信心，已經十分稀薄了。然而就是這稀薄的如同游絲的一點點信心，正努力支撐著她，畢竟她還有人生，她還有無窮無盡的秘密去探索，她不想成為怪物，即使她曾經是……
“又是一輪意志檢定，我的小姑娘。”西門戎急速地勾勒出一幅影像，上面密密麻麻的“絲線”正把闌珊和某個未知龐大存在聯系在一起，“不過很有趣的一件事情是，這種程度的攻擊只會讓你的心智越來越堅強，而深淵意志擁有的底牌卻在減少……最終的勝利者是誰，不言而諭。”
那最后的四個字仿佛某種開關，闌珊陡然發現來自深淵意志的精神壓力正在急速減小，隨后了然無痕，而西門戎則在一張海底地圖上畫出一個區域，上面還標注著“妖廷喚醒深淵意志的可能地點”，闌珊注意到，這個區域并不與??重合。
“我贏了，至少這一次贏了，下一次，或許會有別的把戲吧。”闌珊在霜炎戰艦中和在墨潭沼中的肉身同時打了個哈欠，她確實早已不需要肉體上的睡眠，卻依然需要精神上的休息，所以她迅速進入了無夢的休憩，當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隸屬太初流形之道的感知告訴她，永恒風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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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斑，永恒風暴……不管它叫什么，這個運轉不息的存在都是一個奇跡，而如果從大氣動力學、海洋動力學的角度來看，甚至“奇跡”都不足以形容它的本質。
首先，在于永恒風暴的位置，南緯二十五度是副熱帶高壓控制的區域，理論上說就算存在巨型天氣系統也是反氣旋，但永恒風暴偏偏就是一個氣旋，這非常不尋常。
第二，在于永恒風暴的超級穩定性，木星的大紅斑、海王星的大黑斑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擴大、縮小，甚至可能暫時消失，但永恒風暴卻至少從九萬年前就出現了，其間并沒有明顯的大小變化。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永恒風暴在九墟大氣循環、水循環中的作用。它不是普通的風暴，它是一個“減速器”。
西門戎也是在進行了大量的建模和計算后才確定了這一點，然后也解答了他長期以來的一個疑問——九墟的直徑是地球的四倍，因此赤道周長也是地球的四倍，而九墟的自轉周期幾乎和地球相同，所以九墟的自轉線速度應該也是地球的四倍左右。高速的自轉會引發可怖的狂風，這一點在和九墟大小差不多的海王星上體現的淋漓盡致，然而這些天來對九墟的觀察，則說明了九墟的風暴雖然比地球強烈，卻遠遠低于海王星那種動輒每小時兩千公里的烈度，再考慮到海王星的氣溫遠遠低于九墟，而較高溫度下氣流更加活躍，所以說計算中的九墟怕是一個表面風速嚇死人，而由于風速太高，能活下來的生物絕對奇形怪狀，再把已經嚇死的人再嚇死一次的世界，但很顯然，真正的九墟并不是這樣的。
是誰降低了風速？是誰把九墟從風暴統治一切強行變得宜居的？
而永恒風暴的存在幾乎完美地解釋了這個問題，由于這一團直徑超過一萬兩千里的風暴不斷消耗九墟“過剩”的颶風能量，才導致九墟表面的風速降低到相對“友好”的程度，而這種龐大的風暴直接導致了九墟南半球和北半球的海流體系有巨大的不同。
“怪不得坤艮、流形二帝沒有對??做什么，這種星球級的改造工程，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看得出背后水很深，不可輕舉妄動。不過在另一個層面上說，永恒風暴的存在或許已經超越了大乘期修士和大乘期妖類的破壞極限。”
睡眼惺忪的闌珊聽著西門戎的講述，在某一個瞬間表情酷似需要補習課程的中學女生，迷糊了一會兒過后，金丹期的修為終于體現了出來，她驅動太初流形之道“捏”出一個水球，然后輸入了西門戎方才制作的流體動力學模型。
“自洽。”
“完美。”
“確實如此。”
黑發琥珀瞳的少女一連做了三個評價，那高仿微縮版九墟手辦上的永恒風暴正在賣力地旋轉，然后小丫頭片子說出了她的疑惑——“這種東西不太像是自然形成的，而如果它是被‘制造’出來的話，它存在的目的是什么？（西門戎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如果僅僅是用于調節九墟的氣流和海流，是否有必要把調節器做的這么大、這么集中？所以永恒風暴是否會有別的目的？畢竟這樣才合理一些……”
“說的很好，如果你是永恒風暴的設計者，那么你會給它設計出什么目的？”
“讓我想一想啊……震懾？不像！單純的奇觀？也不太像。而從永恒風暴夸張的穩定性和存在的漫長時間看，它的設計目的或許會是……觀察和記錄？”
“正巧，我也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