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才是戰爭。”

　　石花菜作為“前進堡之戰”的六個炮手之一，對自己即將在戰斗中發揮出的作用發出感嘆。雖說她之前也乘坐過（劣質版）靈舟，打過一些（現在看起來很LOW）的戰斗，但是戰斗和戰爭，是有非常大的區別的。

　　強調個人武力的為戰斗，強調成建制的配合的為戰爭。在個人武力幾乎可以無限膨脹的九墟，前者長期以來壓制著后者，對于那些一擊滅軍的強者來說，后者只在對抗類似域外天魔級別的魔怪時才有一定意義（畢竟遇到萬丈級的，還要大乘們親自下場去打，小一些的自然是小弟們代勞了），然而對于那些修為較低的修士，不強調個人武力的戰爭，簡直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石花菜看過神機營的量產筑基大軍，奇怪的是她的第一印象不是震撼，而是欣慰，終于不是一個強者帶著一群說得好聽是學徒，說的不好聽是純炮灰的戰法了，哦對了，炮灰這個詞語也是她在神機營中學會的。“管你有多跳，一炮打成灰”，在石花菜的理解中，“炮灰”這詞兒竟然有點“眾生平等”的意味。

　　而現在，自己就控制著這樣一門大炮（和數量龐大的小炮），這些炮不是霹靂堂那種粗制濫造的笨重貨色，而是一看就知道是千錘百煉的高端機關造物，雖然在得知這“千錘百煉”其實還不如“鉛錘白煉”耗費的時間長，西門戎根本就是閃電般的建造速度之時，石花菜頗有一段時間變成了“石化菜”，不過這沒有什么問題，只能說明神機營大將軍厲害，這大腿值得抱！

　　以上這么多心潮澎湃版小九九并沒有真的讓石花菜分心，這個滄瀾派前苦役金丹密切關注著敵方妖軍的動向，隨時準備開炮糊臉。不過西門戎和闌珊展示出來的圖像也讓石花菜略略有些心驚——這長的，也太不像妖怪了吧？

　　“長得越不像普通的妖怪，說明它就越厲害。”黃泥螺在一邊說道，“大將軍和副將軍都特別強調過這一點，而且你看這妖類渾身上下沒有多余的附肢和凸起，外殼煉成渾然一體，整體呈現那個什么來著……對了，就是大將軍和副將軍說過的‘細長流線型’，行動速度快，不可輕敵。”

　　黃泥螺的表述還是很符合實際的——如果那些沖殺過來的大妖子體不是骨頭一般的蒼白，而是金屬版的銀白的話，那么它們看起來幾乎就不是妖類，而是某種機關造物了。這些“偽-機關造物”如同一艘艘拉長的水滴探測器，而實際尺寸卻有二十丈到三十余丈之巨，它們剛開始脫離母體的時候航速并不出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一個越來越夸張的加速過程。

　　“太初流形之道的妖力版本？”闌珊在查看了觀測數據，和自身的靈識做了比對以后得出了結論，“不過這個法術實體的精密程度遠超過一般的妖類神通，而且……”

　　“小心。”一直在用太初命心之道探知“模糊未來”的方蔓蘿很給力的提醒了一下。在白毛女提出警告的極短時間里，那些還在接近之中的大妖子體忽然開始“結陣”。一群細長流線形、骨質外殼的怪物，忽然六個、八個或者十個為一組，開始排列成類似“放射狀”的結構，細長流線型的頭端朝外，尾端朝里，然后某種復雜的法術實體正在迅速的被編織成形。

　　西門戎下達了開火指令，前進堡的六個炮臺開始了大規模的發射，考慮到水下對實體武器阻力較大、對光束武器吸收較大的事實，這一輪炮擊其實是試探為主，并沒有指望一下子擊破那些正在讀條施法的大妖子體。然而攻擊的結果……稍微超出了西門戎的意料。

　　“它們在等。”基本屬性已經是神棍，就是“預言”往往太過緩慢的方蔓蘿輕聲說道，“若是轟擊，正中其下懷。”

　　此刻的梼杌老祖再無老奸巨猾、滿嘴跑機關獸的“高冷范兒”，反倒嘴巴張的老大，一臉懵逼樣兒。當然六百年的勤（招）學（搖）苦（撞）練（騙）也不是沒有用，老家伙很快找到了說得過去的詞兒：“怪哉！這……這是海妖寶鏡！一種強橫的神通！不打則已，一打法術、神通就會反彈回來！犀利異常啊……”

　　“犀利異常個毛啊！”梼杌老祖的吹牛沒引起西門戎的觸動，反倒略略慶幸起方才的攻擊方式了——幾乎沒有讓實體炮彈和光束武器穿越深厚的海水扔保持不衰減的法術實體存在，因此這些武器打到大妖子體身上威力先減半，然后反彈回來的過程中威力再減半，已經衰減到初始威能四分之一的攻擊對于前進堡的防御來說根本就是撓癢，唯一的問題是——如果大妖子體繼續保持著這個“反彈攻擊”的陣型前進，那么如何才能破解？

　　答案非常簡單，甚至近乎弱智。

　　從攻擊抵達大妖子體到觸發反彈，一共只有數毫秒的時間，但對于西門戎采集參數完全足夠，事實上在實體彈藥軟綿綿地返回之前，一個簡單的模型已然建立——那復雜的妖力法術實體似乎有“讀取攻擊屬性”、“如數返還”的判定機制，而且對實體彈藥之類的東西似乎能形成一種暫時的保護機制防止其破碎。不得不說這種思路確實有可取之處，只不過如果面對大范圍飽和攻擊的話，反彈效果會如何呢？

　　在航行的過程中，西門戎一直在收集氘、氚等同位素，現在手頭的聚變彈可是比糖豆還多，而且由于有比裂變彈效率更高的微型反物質聚變反應觸發器，聚變彈的體積進一步縮小，效率提升更多，現在從前進堡發動一輪聚變打擊糊“蟲巢大妖”的臉問題不大，不過很顯然，西門戎現在更想多多研究一下大妖子體結陣后的反彈機制，以及極限。

　　六個炮臺同時發射出實體彈藥，本質上都是裝載了聚變彈頭的魚雷，它們并沒有直接命中大妖子體的反彈陣，而是在一定距離上炸開。光輻射的暴雨、等離子火球的熾熱和澎湃的沖擊波接踵而至。至于大妖子體的反應……這回倒是在西門戎的預料之中。

　　“很顯然，九墟世界沒有一方通行，至少在這個級別沒有。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飽和攻擊，妖力法術實體的反彈機制效果并不出眾。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大妖子體本身的防御機制……居然有類似反應裝甲的結構？”

　　無論是否是深淵意志的下屬，妖廷的武裝力量還真能算是妖中水平較高的那一類，普通的妖類往往依靠皮實的血肉之軀硬抗攻擊，就算有妖罡，在防御效果上卻沒有明顯的優勢，而那些大妖子體居然是依靠主動犧牲表層的“骨質”來完成對聚變打擊的防御，再考慮到它們犧牲掉的“深度”，西門戎漸漸發覺有些不太對勁兒。

　　“它們的外殼厚度似乎很大，大的有些違背常理。雖說在存在妖力的世界里，怪物的力氣并不一定和肌肉的大小成正比，但如果沒有足夠多的肌肉層去承載經脈組織，妖力的運轉很容易出問題。”當西門戎思考的同時，又有奇怪的場景出現，那些明明犧牲掉厚厚一層，又被沖擊波搞的七零八落的大妖子體正在努力重新結陣，而且它們的體積居然在逐步恢復？

　　“第一種情況，這些大妖子體每個都有獨立的精元儲存，第二種情況，母體通過某種方式在為子體提供物質，第三種情況，大妖子體有特殊的物質吸收技巧。無論哪一種，都值得研究！”

　　“西門先生，我知道您研究為重，但是那群大妖子體已經快要接近到我的防區了。”

　　“很好，用一次大規模的繁霜式攻擊固定住那些子體，它們外殼的成分很值得研究！”西門戎話語尚未結束，闌珊就已經出手，這是在護航艦隊放大協同下的“霜冷長河”，比從前的波及面積更大，蔓延速度更快，而施術者的負擔更小。白骨一般色澤的大妖子體迅速被閃爍著法術實體微光的冰層所籠罩，與此同時，六個炮臺都保持著隨時準備發動新一輪聚變打擊的狀態。

　　“冰層溫度零下七十三度，還在下降。”闌珊一邊驅動著法術實體繼續降溫，一邊實時匯報著溫度數據，方才神棍白毛女方蔓蘿的一句“快些”多少讓她有些緊迫，似乎不趕緊把冰層溫度降低到讓大妖子體動彈不得的程度的話，會有某些失控的古怪事件發生。

　　“冰層溫度零下一百零四度，還在下降。”

　　“冰層溫度零下一百二十五度，還在下降。”

　　“冰層溫度零下一百二十五度，還在……什么？”

　　黑發琥珀瞳的少女感受到了某種“佯謬”，一方面她用繁霜式源源不斷地運走冰層內的熱能，另一方面冰層深處的溫度居然沒有變化，這非常奇怪，這難道是……

　　“西門先生，那些大妖子體似乎在給深層的冰供熱，難以繼續降溫！而且那些表面上被冰封的大妖子體仍在推進，速度越來越快！”

　　“放輕松，我的小姑娘，恭喜方才你那一番持續降溫，把對手的底牌之一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