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你是大航海時代的北美洲某印第安人部落的酋長,從“和善”的西班牙殖民者手中得到了一批越冬用的衣服和毛毯,然后你能做什么?
首先直接拿來用肯定是不行的,印第安人沒有經歷過舊大陸大瘟疫的殘酷淘汰,對舊大陸病原體的抗性非常弱,而西班牙人也發現了病人穿過的衣服可以“咒死”印第安人,所以干脆主動送出染病的衣物和毛毯,死于來自歐洲的傳染病的印第安人,可比死于殖民者刀劍槍炮的多的多。
然而直接一把火燒掉也是不行的,北美洲缺乏橫向的山脈,無法阻擋寒潮南下,這導致看似適合農業生產的北美大平原每個冬天都是一座恐怖的寒冰地獄,被活活凍死的印第安人數量也嚇死人。
因此對于得到衣服和毛毯的印第安酋長來說,對衣服、毛毯進行煮沸徹底消毒后,再晾干了給族人們使用是最合理的做法,然而他們不知道,所以死的很慘。而現在的西門戎也處于類似的境地,他自認為還是比什么老酋長見識多一些的。
無相門的禮物肯定有問題,而且不是一般的問題,怎么說也是KETER級的問題!然而得到太初鴻蒙之道和太初命心之道的高階法術實體也是一個巨大的機遇,輕易放棄不得,更何況考慮到七首魔姑大乘期的實力,簡單的焚毀還真為未必能夠保證摧毀“封印”狀態的法術實體。
當西門戎謹慎地糾結之時,闌珊則是另外一種“感覺怪怪的”,畢竟現在承載無相門禮物的是她的分身,和她本體長得是一樣的,所以她現在根本就是在“面對自己”、“把自己切片研究”、“把自己拆了”,這簡直是……
“放心,我來給‘一號試驗體’化個形。”西門戎一頓騷操作,雖然僅僅是外貌上的改變,但至少能減少闌珊心理上的不適感,至于那個曾經是闌珊分身的存在現在是什么樣子?當然是縮小版七首魔姑啊。
“好吧,至少現在下得去手了。”闌珊喃喃自語著,以遙控的方式操縱探針進入“一號實驗體”內部,然后她得到了一系列令人驚訝的數據,“這么低的溫度下……瞬間就被煉化了?”
“沒錯,這玩意兒危險的很,如果我沒有及時把‘一號試驗體’徹底冰封,現在估計是在單刷破軍垣基地,考慮到這是大乘級的法術實體在驅動金丹期的肉身,戰斗力不容小視啊……”
西門戎一邊做著很夸張的感嘆,一遍對闌珊剛剛采集到的數據進行分析,他得到的結果可以用細思恐極來形容——“瞬間煉化?不,這牛逼哄哄的法術實體根本不需要什么煉化,它直接吞噬掉了探針的頭部,沒錯,物理意義上的吞噬。”
“太初鴻蒙之道……”闌珊再一次咀嚼這個詞語,她感覺到如此陌生,如此深邃,“如果它沒有‘我不當人啦’的副作用,那該多好。”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太初鴻蒙之道幾乎擁有模仿一切其他大道法術的能力,因此也背負了‘隨時準備黑化’的詛咒,不過我們確實可以想一想,九萬年前,最強的太初鴻蒙之道使用者,也就是鴻蒙帝的終局。”
“鴻蒙帝?他不是飛升了么?”
“沒錯,永恒風暴的兩個意識都驗證了鴻蒙帝的飛升,但值得注意的是,鴻蒙帝的飛升有點奇怪……”
一幅虛擬影像在西門戎、闌珊面前展開,上面列出了粗糙歷史中九帝的飛升時間。闌珊很快看出了端倪:“西門先生的意思是說,鴻蒙帝的飛升晚的不正常?”
西門戎點了點頭,九墟上古九帝飛升是一個持續了將近一百年的大事件,其中以坤艮、流形二帝最早,而鴻蒙帝最晚,而且這種“晚”還有一個特點——其余八帝都是要飛升就飛升,蹭的一下就上去了,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而這個鴻蒙帝從宣布要飛升到飛升成功足足用了四十年,中間還有至少一半以上的時間處于“記載空白”狀態……
“我嗅到了陰謀的氣息。”闌珊的柔性機械臂飛快地舞動,勾勒出她猜測中的“真相”——“上古九帝都是同一水準的強者,不存在其余八帝飛升就順利,鴻蒙帝飛升就困難的說法,因此太初鴻蒙之道本身肯定存在什么嚴重的問題,這個嚴重程度甚至足以讓一個遠高于平均水平的大乘期修士卻步……”
“說下去,我的小姑娘。”
“因此鴻蒙帝離開了其他人的視線,去尋找能解決太初鴻蒙之道內在問題的機緣,至于機緣是什么?我想永恒的觀察者和無盡的記錄者應該知道,但很顯然,它們并不愿意其他人也知道……”
闌珊停止的言語,她勾畫出的虛擬圖像猛地“啟動”起來,那是來自粗糙歷史的信息的重新組合和精煉,然后,突出了一個關鍵的信息。
“上古九帝中,倒數第二個飛升的是命心帝,而在她飛升之后,鴻蒙帝才準備飛升,這個事實單列出來或許不算什么,但考慮到鴻蒙帝、命心帝在上古九帝討滅大妖的過程中幾乎沒有交集,甚至有故意避開彼此的傾向……再考慮到七首魔姑就是同時修習太初鴻蒙之道和太初命心之道的事實……或許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結論不是那么好下的,我的小姑娘,不過我們或許能讓‘二號試驗體’體驗一下。”
“為什么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就對了。”
西門戎打了個響指,一個讓闌珊熟悉的女子影像陡然出現——“‘二號試驗體’是蔓蘿姐?西門先生,這可太過分了!”
西門戎一臉淡定地問“二號試驗體”:“你是方蔓蘿么?”
“我不是,我只是復制了方蔓蘿女士部分太初命心之道法術實體的試驗用虛擬人,請下達您的下一步指令。”
“那么請你改變自己的形象,我不想看著你用著蔓蘿姐的形象去趟地雷!”
“遵命,闌珊女士。”
二號試驗體迅速改變了自己的形象,很快就變得方蔓蘿完全不同,這個“陌生”的虛擬人重復了一遍西門戎剛剛下達的指令:“和承載高階法術實體的一號試驗體完成法力層面的對接。”
闌珊問:“這樣真的沒問題么?西門先生不怕二號試驗體失控?”
西門戎淡定:“任何失控都得有物理層面上的支持才能真正造成威脅,否則命心帝飛升后留下的宗門也不會衰落的那么快,那么徹底。至于太初鴻蒙之道層面上的失控?那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么?”
“……”
談話間,二號試驗體和一號試驗體在法術層面上已經完成了接駁,潮水一般的信息流正在涌入二號試驗體的內部,然后西門戎檢測到了“人格層面的崩毀”。
“很好,二號試驗體的人格已經被覆蓋,覆蓋過程中數據記錄完成,請刪除二號試驗體,這個命令由你來下達吧,我的小姑娘。”
“……好的。”
考慮到九墟仙道中,修士摧毀被污染的“器靈”屬于家常便飯,因此闌珊倒是沒有心軟到不舍得摧毀那個虛擬人,不過她還是低估了西門戎后續的喪心病狂程度——“三號試驗體,四號試驗體,五號試驗體……直到一千一百六十八號試驗體,你們一個一個的上吧,不用擔心損耗,我這邊還有幾千個試驗體等著呢。”
“西門先生,您這是打算活活累死或者煩死一號試驗體內的高階法術實體么?”
“差不多吧。”
“……”
盡管心中幾萬頭羊駝妖狂奔而過,但闌珊覺得還是要相信西門戎一次,不過她這次不準備親手下達摧毀被感染的虛擬人的指令了,她一邊吃冰淇淋一邊看西門戎的操作。
當吃到第六根冰淇淋的時候,貪吃的小丫頭片子終于看出了一點點端倪,隨著用作炮灰的試驗體編號的增加,高階法術實體的侵蝕速度正在逐漸變慢,剛開始的倒霉蛋甚至三秒鐘都堅持不到,現在的倒霉蛋都能堅持到三分鐘以上了。
“這是某種……進化算法?”
“是的,我的小姑娘。而且不是九墟版本的拉馬克式進化,而是根正苗紅的地球達爾文式進化,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對抗太初鴻蒙之道和高階版的太初命心之道,但沒關系,偉大的自然法則會告訴我如何對付它們!”
闌珊在短暫的思考后明白了這一切——這根本就是通過無盡的蠻力去對抗有限的機巧!西門先生確實不懂得如何對抗無相門法術的侵襲,但他根本不需要知道。這就如同還未妖化的野獸對抗瘟疫一般,只要它們存在變異,就有機會活下來,而只要數量足夠,殘酷的淘汰會最終選擇出勝利者。
“魔門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耳!七首魔姑修煉了多少年?一千年?兩千年?還是一萬年?我并不在意,因為在我的虛擬世界里,試驗體們已經經歷了一百八十萬年的進化。這個數字還在暴增,并最終超過已知宇宙的歷史長度,這是水滴石穿,這是愚公移山,這是十的一千五百次方年后所有元素都自主嬗變成鐵的漫長,我最終將解析、編輯、掌控你們試圖用來坑害我們的‘禮物’,那真的只是個簡單的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