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九墟仙道看成一個地球古代長期流行的“吞食魚”游戲，那么大乘期修士就是只差一步就能進入下一個關卡的超級大魚，然后就存在一個問題——在茫茫多的魚之中，為什么只有他們能長到這么大？這個問題在九墟是有標準答案的——一是天資，二是氣運。

　　然而天資常有，而氣運不常有。

　　九墟的直徑是地球的四倍，面積則是地球的十六倍，這導致了盡管人口密度只有農業時代的水平，總人口數量卻達到了數十億的量級。就算一萬人中只有一個人有靈根，那修士的數量也能達到幾十萬的級別，就算一萬個修士中只有一個有修到大乘期的天資，再考慮到人類繁殖的速度，那么很容易計算出九墟“應有”的強者數量和“實有”的強者數量存在巨大的差異。至于那些本該成為大乘期卻沒有成為大乘期的修士哪里去了？除了那些意外傷亡之外，大部分是成了“人參果”。

　　所謂“人參果”，并不是某種植物類的天材地寶，而說的是那種天資極高，到頭來一身本領卻為人做嫁衣裳的倒霉蛋們。奪取修為、功體、法力，完全“吃”掉一個修士看起來是魔道功法，但實際上九大仙門使用的頻率只是略低于四大魔門，如果你硬要找出什么區別，那就是九大仙門講究“吃相”，四大魔門不講究，僅此而已。

　　“這西門戎絕非公輸贊所能比擬，他分明有大乘之資！”這種想法出現在蒼赤炎的心神之中，并迅速變得清晰，大乘期修士的思維速度十分迅速，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煉制“人參果”的計劃迅速成型。

　　“這可真是一枚好果子，只要稍稍加以炮制，定為飛仙之最大助力。”在某一個瞬間，蒼赤炎幾乎看到了自己成功奪取神機營的全部力量，成功突破域外天魔的阻撓，穿越諸天萬界之門，抵達不死不滅之之界的未來，這種未來是如此的輝煌，如此的美好，以至于霜炎宗宗主是如此地期盼它的到來。

　　唯一能阻止這種未來到來的因素，是時間。

　　盡管“凈天討魔”的口號喊的震天響，盡管確實組織了許多次針對域外天魔入侵的戰役，然而對于距離徹底擺脫凡塵只有一步之遙的大乘期修士來說，九墟的存亡恰恰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他們需要的是九墟和十二個月亮在他們飛升前提供足夠的資源，僅此而已。

　　然而域外天魔沒有任何道理去配合“慢工出細活”，隨時可能打破正統仙道的九個大乘期修士的如意算盤，隨著時間的推移，危險性越來越高，若是在“人參果”成熟之前，就爆發了“天魔吞世”這最終之戰，那么各種算計、各種培養，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西門戎其人功法精妙，確實是‘人參果’的好材料，然而金丹期的境界還是太低，距離分神期的‘成熟’還是太過遙遠……”蒼赤炎當然清楚九墟仙道修士的晉升速度，就算那西門戎比普通的修士快上五倍，那至少也要上百年的時間才能晉升到分神期，而域外天魔是不會給他這個時間的。

　　“十年以內，必須讓這個‘人參果’成熟。”霜炎宗宗主心念電轉，開始編織一個復雜而朦朧的法咒。復雜說的當然是結構，這個東西就算是“準仙人”的大乘期修士都要一點點時間才能完成，至于“朦朧”，說的則是氣息，它至少在表面上并沒勾連任何一條太初大道，而能夠深入探查這個法咒內核的，修為至少在合體期以上。因此在蒼赤炎看來這根本就是裹著蜜糖的毒藥，以“人參果”目前金丹期的修為，根本不會察覺到異樣。

　　蒼赤炎認為他唯一要注意的是那個魔女分身，金丹期的境界只是她的表象，合體期大圓滿以上的境界才是她的本質，為了不讓她造成不必要的干擾，霜炎宗宗主又編織出另一個法咒。

　　“人參果，血還丹，我全都要。”復雜而凝實的信息越過霜月與九墟之間的虛空，氣息不顯地融入到“炎妖”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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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家伙，果然還是忍不住了。”

　　西門戎在電波密信中說著話的時候，等離子生物已經如同一頭疲憊的死豬一般，根本就不動了。在大群豬妖“舍身忘死”的攻擊下，在“天蓬元帥”好吃懶做屬性的全力發威下，“怠惰”已經成了剛才還牛逼哄哄的那廝最重要的屬性。

　　“法術實體……等離子生物體內出現了奇怪的法術實體！”闌珊語氣盡可能淡定，但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她現在明白西門先生的“數據化作戰方式”是多么的有用，畢竟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方才她肯定就中招了。

　　“人的感知是‘模擬化’的，因此很容易忽略一些潛在的細節，這就給某些不干凈的咒語留下了潛入的道路……而數據化的作戰方式，有什么異常代碼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西門戎將被“污染”的數據記錄隔離，然后開始非直接接觸方式下的解析。

　　“霜炎宗宗主不會把我們當作‘人參果’來用吧？”得到粗糙歷史的闌珊知道這三個字后面的黑暗，“培養我們，表面上變的強大，但其實是留下了死穴，到時候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消滅我們，奪走我們的全部……”

　　“說的很對，我的小姑娘，但我有必要說的是，九墟這邊的‘程序猿’水平不咋地。”已經完成初步解析工作的西門戎，露出一副“不過如此”的表情，“種木馬，開后門，偷取權限，這是地球那邊的黑客早幾百年玩過的套路。”

　　“……”

　　“當然了，如果這兩個法術實體是蒼赤炎獨立開發的話，那么他或許有二十世紀末三流黑客的編程水平。”

　　“您這是在夸他還是罵他？還有……等等，怎么是兩個法術實體？”

　　“我當然是在罵他，沒有保留地罵他。至于為何是兩個法術實體……應該說這廝把我們倆視為完全不同的存在吧。”

　　“其中一個法術實體，是專門針對我的？”

　　“沒錯，根據粗糙歷史的記載，針對你的法術實體應該叫‘血還丹’，基本上是激發‘促進境界上升的同時喚醒魔道功法’，和針對我的那個‘促進境界上升的同時增加后門權限’的‘人參果’有很大的不同。當然了，以地球那邊的標準看，這兩個法術實體的編程水平都不怎么樣，唯一算是個亮點的是這玩意兒不用數據化作戰檢測異常代碼的話，基本上怕是要合體期的境界才感知的出來異樣，所以只要在分神期及以前動手，中咒之人都是不自知的。”

　　“好兇險的做法……那我們現在能做什么？”

　　“當然是裝著中招啊。”

　　“難道要把這種法術實體引入體內？這太危險了！”

　　“不不不，我們只要讓蒼赤炎那個三流黑客以為法術實體已經進入我們的體內就可以了。”

　　西門戎立即開始了一輪騷操作，這絕對不是形容上的夸張，而是確實“騷”到讓闌珊眼花繚亂的地步，不過好歹也學過不少的小丫頭騙子基本明白了西門戎的套路——建立兩個虛擬化的偽人格，讓數據化的法咒感染偽人格，當然還要建立偽人格-數據法咒-等離子生物之間的信息接駁和檢測體系。

　　“這種做法，真的能瞞過大乘期修士么？”

　　“這要看他是什么樣的大乘期修士。”

　　“比如說？”

　　“如果是地球聯邦修仙大學畢業，精通各種地球科技的大乘期修士，那么確實瞞不過，不過蒼赤炎顯然不是這種，他的知識體系、思維結構遠遠沒有達到理解我方才做法的地步，所以其實他確實能被瞞過。”

　　“大乘期的靈識，不能探測計算機內部么？”

　　“應該可以。”

　　“那么還是很危險。”

　　“不，你什么時候有了能探測計算機內部結構就能破解計算機正在運算的信息的幻覺？人體解剖學大師等于心理學大師么？更不用說從浩如煙海的計算機信息中，取出正好與自己想得到的相關的那一部分，要做到這一點，霜炎宗宗主怕是要再長十個元嬰，三十個大腦才行。”

　　“但是他可以運用法器……”

　　“霜炎宗有專門用作計算的法器么？或者說九墟仙道歷史上有‘高階算器’這種玩意么？”

　　“那幾個被拜夜教滅門的小宗門或許有，不過……好像沒有什么用的樣子。”

　　“那不就結了？那廝以為我們中了招，其實是他中了我們的欺詐，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交流仍在繼續，西門戎基于技術的信心與闌珊基于畏懼的擔憂形成鮮明對比，而與此同時，“觀察者陷阱”時刻不停地在運轉著，這個系統一直忠實記錄著“觀察者”，或者毋寧說是“監視者”的存在，而在一盞茶的工夫之后，干擾終于消失了。

　　“反動修士走了，開始全力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