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仙之戮”事件之后第九天,茂州,靈檀島。
幾株翠綠的靈植在絞殺、啃食幾具殘缺不全的尸骸……沒錯,確實是植物在吃人,血肉很快被吞噬干凈,連白森森的骨骼也迅速被分解、吸收。不過死者的頭蓋骨被完整地保留下來,用一根樹藤穿著,掛起來作為警示。
如此這般的事情在靈檀島的四處普遍發生,被殺戮的低階修士和凡人總數超過了一萬。雖然看起來很像是一場血祭,但從本質上說卻是一場清洗,大批道心不堅定,對魔門存在幻想的修士,以及持有類似想法的凡人,被毫不留情地殺掉、喂了靈植。
看似生機勃勃、生態系統極為繁盛的靈檀島,其實是巨木旗統御下的龐大生化堡壘,草殺人、樹吞人,高階一個法術下去低階魂飛魄散,肉體化為“花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這一次清洗過后,恐懼和懷疑并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快速散去。
究竟有多少人表面上是正道修士和正道順民,其實心神里已經倒向魔門?這一輪清洗就查出來這么多,那么還沒有被查出來的究竟還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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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仙之戮”事件發生后第十一天,淵州,無底峽。
在這座如同懸空寺一般“貼”在懸崖之上的宗門駐地之內,肅殺的氣氛在肆虐蔓延,高階者的氣勢濃郁的幾乎化為實體的兵刃,修為不夠的人不要說進入宗門駐地,哪怕是在宗門駐地外圍幾十里內,都有可能被直接嚇昏。
“本座回到九墟不久,就發生辛鐵石公然反叛一事,爾等如何解釋?”
坤艮宮的統治者,大乘期修士石磐陀語氣平淡,卻包含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殺氣,而他身邊是一大片被石化的叛賊,仔細觀察一下會發現包含了復數個元嬰期修士,甚至有一個分神期修士。
“宮座息怒,屬下已經派出大批道兵在西海、南海搜尋辛賊的蹤跡,不久既能將其捉拿歸案!”
“不用搜了!”
“……”
“傳本座的令,讓重山烈負責追捕辛賊的事情,至于重山烈原來負責的事物,由你暫時代替。”
“屬下得令!”
“另外,你現在派出去的道兵和之后重山烈的石人,不要廣撒網搜尋太大的面積,而重點搜尋南海冰蓋!”
“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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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仙之戮”發生后第十一天,南海冰蓋之下,反叛者與魔門的密會正在進行之中。
九墟世界沒有南極洲的概念,因此南極也是和北極一樣的浮冰地形。南海冰蓋之下潛藏著一些較小的島嶼和暗礁,其中一些是無相門魔修出沒的地點。
而迎接辛鐵石和他殘破不堪的反叛勢力的,則是無相門合體期長老,有“百眼真君”之稱的柯肅恩。如此重量級的“人物”出場,辛鐵石自然是受寵若驚。至于你問為何人物還加著引號?那是因為……至少在辛鐵石看來,柯肅恩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一個人類了。
一枚碩大的眼球懸浮在冰蓋之下,暗礁之上的狹小水域之中,這枚眼球的直徑足有丈余,色澤在金色和紫色之間變換,而辛鐵石明白,這東西并不是“百眼真君”驅遣的什么法器,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金紫交織的巨眼凝視著辛鐵石及他的部下,然后深淵一般的巨大瞳孔顫動,竟讓這些反叛者感受到一絲“笑意”,然后這枚巨眼“說話”了,不是聲波,而是通過太初命心之道直擊魂魄的交談。
“爾等終于悟了。”
金紫交織的巨眼“聲音”并不大,卻包含著一股不容反駁的氣息,辛鐵石和他的部下在那一瞬間竟然有“直面大道圣音”的既視感,那“聲音”幾乎是真理的化身,絕對正確,不容質疑。
錘煉了數百年、上千年的心防,在一瞬間潰滅,而辛鐵石等人居然還覺得沒什么不正常的。
“是啊,我等終于悟了。‘凈天討魔’荒謬絕倫,九大仙門蠢不可及,域外天魔根本不可戰勝,識時務者為俊杰,只有追隨無相門,才是唯一的出路……”
“很好,接收無相門主母的恩賜,成為七首魔姑怒火的化身!”
須臾之后,幾個來自坤艮宮的反叛者永遠地消失,而同樣數目的坤艮宮異怪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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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仙之戮”發生后第十四天,南海冰蓋之下,大群的石人道兵和一支小型靈舟編隊在地毯式搜索之中。
重山烈順從了石磐陀的召喚,盡管他不愿意離開??,但在懸殊的實力對比之下,他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至于滄瀾派還派了一個名叫曲流觴的分神期修士帶著一批小型無人靈舟協助搜尋,重山烈是不甚在意的,就如同他不在意曲流觴是個女人一樣……修為和功體才是硬道理,性別對于修士來說重要么?
相比于重山烈的無所謂,曲流觴倒是對此事相當重視,近來滄瀾派控制的海域動蕩不安,海妖襲擊頻率明顯提升,而這些海妖背后的操縱勢力似乎不僅僅是妖廷,因此宗門教給她的任務是——把妖廷之外的威脅消滅在萌芽狀態,如果消滅不掉的話,及時稟報宗門,派出合體期修士討伐之。
太初流形之道的力量在曲流觴身圍流淌,看似平淡無奇的水流,構筑出各種各樣的復雜圖案,這不是花哨的裝飾,而是詳盡的匯報,曲流觴懸浮在流淌不息的水流之中,以比普遍意義上的靈識更精確的方式觀察著南洋冰蓋之下的世界。
在搜索開始后第二個時辰,曲流觴發現了一個邪魔歪道的存在,而在很短的時間之后,重山烈也注意到了那個“魔巢”。確切的說那玩意上邊并沒有多少魔力的氣息,但卻有太初鴻蒙之道的痕跡,而太初鴻蒙之道外在九墟正統仙道中的“敏感程度”,甚至比魔力還高。
試探攻擊,靈舟遠,石人近。
曲流觴和重山烈迅速商定了對策,敵方深淺未知,重山烈的石人數量眾多,損失了也能迅速補充,而曲流觴的靈舟相對來說比較金貴,還是小心為妙。
此后的一刻鐘,石人和靈舟對那一團不斷變化形狀和色澤的詭異存在發起了持續性的攻擊,至于攻擊的結果……那就是沒有結果。
“無相門是在嘲笑九墟正統仙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曲流觴的反應遠比重山烈要大,而后者則在一段沉思之后說了一句讓前者深感意外的話——“先撤,先防御。”
“虧重道友還是和水妖斗了許多年的強者,居然如此謹小慎微,畏敵如虎。”
“正因為和無窮無盡的水妖斗了那么多年,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強大。快撤,聽我的。”
“那我現在就讓靈舟撤離……”
“太晚了……來不及了……”
最后這句話不是重山烈說的,而是辛鐵石的叫囂,他的形象出現在那一團不斷變幻的詭異存在之上,盡管膨大的身形早已不似人類,但他還保留著一張類人的臉。
“……你們的禮物……無相門收下了……”
在這句話說出的同時,重山烈和曲流觴陡然間發現一半以上的石人和靈舟失去了和自己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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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仙之戮”發生后第十五天,霜月,霜炎宗宗主的私人駐地。
“我蒼赤炎不是針對任何人,而是說坤艮宮和滄瀾派的家伙都是蠢貨!”霜炎宗宗主雖然還不至于把這話對其他宗門的大乘期修士隨便說出來,但他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
霜炎宗宗主是九墟正統仙道最年輕的大乘期修士,霜炎宗也是崛起最晚,卻也最快的大宗門,因此在蒼赤炎眼中,其余八個大乘期修士和他們的說白了就是“舊時代的余孽”,沒有什么真正的本事,無非是靠漫長的時間慢慢堆起了修為和成就。尤其是四大魔門崛起以來,除霜炎宗以外的八大仙門束手無策、頹勢盡顯。
“南洋冰蓋出了大事情,怕是無相門的渣滓順走了坤艮宮的道兵和滄瀾派的靈舟,而坤艮宮和滄瀾派卻對此無可奈何。”
“萬劍閣和乾光殿也出了亂子,規模著實不小,損失十分慘重,這就是戒備太松的惡果。”
“凈心齋的演武大會出了怪事,一批好苗子無影無蹤,他們去了哪里?不用說了吧……”
“候風道、雷獄鎮魔宗、巨木旗……統統出了問題,足見他們無能。唯獨霜炎宗的屬地風平浪靜,雖然妖廷和魔門和神機營似乎發生了幾次沖突,但那又與霜炎宗何干?”
“肥肉我來吃,鮮血你來流”是霜炎宗宗主的既定方針,因此蒼赤炎確實希望神機營崛起的更快一些,和各路妖魔鬼怪斗的兇一些。在一系列看似偶然,實則必然的“機緣”和“劫難”中,西門戎的實力和勢力都會加速成長,就仿佛一株施了肥還加了法術的瓜果長出更加肥大的果實一般……在采摘的前一刻都是無比健壯,無比“幸運”的,直到那最終的一刻來臨。
蒼赤炎很想看看到時候西門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