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我對過去數(shù)個時辰發(fā)生事情的真實性產(chǎn)生了巨大的懷疑。”闌珊在此后是這么形容當時的感受的。而這句話換一個說法就是——

　　“這是在玩我么？”

　　綠蘿藤蔓的“繭”打開，里面是一個年輕女子，她的身高、體型、發(fā)色、容貌……總之一切能看出明顯特征的因素都和蛻變前的方蔓蘿一模一樣，如果這還能用“自我選擇、自我優(yōu)化過程中選擇熟悉的外形”來解釋的話，那么氣息上的高度相似性真的有一股“就是玩你，你奈我何”的意思。

　　“太初生澤之道和太初命心之道的氣息，和蛻變前吻合程度不低于百分之九十九點六三，而且在強度上也沒有明顯的提升……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方才那些嚇死人的蛻變和渡劫都是假的，都是特效？”

　　“淡定，我的小姑娘。”

　　就在這個時候，方蔓蘿睜開了眼睛，如果這時候她突然一蹦三十丈高，施放出什么了不得的神通的話，雖然有失心瘋的嫌疑，但至少說明剛才的蛻變和渡劫確實有效果，然而事實上方蔓蘿只是打了個哈欠，還伸了伸懶腰。

　　“蔓蘿姐，你感覺怎樣？”

　　“還好吧，睡了好久，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那么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好像沒有。”

　　“那么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現(xiàn)在熟練掌握了之前未曾熟練掌握的法術(shù)神通？”

　　“好像……也沒有。”

　　“那你覺得‘一覺’前后，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元嬰徹底消失了。”

　　“……”

　　闌珊一副“感覺真的被騙了”的神色，而方蔓蘿則是介于迷惑和狐疑之間——作為一個當初是被巨木旗傳功灌頂提上來的元嬰期修士，她的元嬰比普通的元嬰更加虛弱，但在某種意義上也更加敏感，當初元嬰彌散開的時候，由于沒有“痛覺”，隨后則是昏睡，她倒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現(xiàn)在感受一下，絕對是細思恐極！

　　“蔓蘿姐，你現(xiàn)在沒有元嬰了，那你是用什么思考的？和金丹期一樣是用大腦么？”

　　“我現(xiàn)在……好像真的是用大腦思考的？但好像又和金丹期的感覺不太一樣？”

　　“具體是怎么不一樣？”

　　“那種感覺，很難用言語來表述，不過真的說起來的話，我在金丹期的自我感知是‘我的本體位于顱腔之中’，而現(xiàn)在的感覺是‘我的本體就是整個身體’。而且在金丹期的時候，明顯感覺的到金丹在通過丹田，供給整個肉身需要的法力，而現(xiàn)在，似乎沒有對金丹和丹田的這種感覺了。”

　　“方道友，開放你的罡氣，我們需要用儀器對你現(xiàn)在的身體做一個徹底的檢查。”

　　西門戎發(fā)話，方蔓蘿很是配合，闌珊則是兩個眼珠子瞪得好像又大了一圈，說的話里面“竟然”、“居然”、“還有這種操作”比例越來越高。

　　“表面上幾乎沒有改變，本質(zhì)上則是巨大的改變。”西門戎笑瞇瞇地對儀器檢測結(jié)果做出一個定論，“我想你知道，為何方道友的自我感知是‘本體是整個身體’、‘沒有對金丹和丹田的這種感覺’了吧？”

　　“因為她的整個身體變成了一個‘人形大金丹’，或者說高度全息化的功法強化復合體……抱歉這個名字太拗口，實在不行就還叫‘渾融體’吧。”

　　“那你覺得，這種‘渾融體’應該具有什么樣的特征？”

　　“高度強化的防御力和再生力，至少和渡劫的時候一樣吧。”

　　“再想想，渾融體絕對沒你剛才說的那么低端。”

　　“讓我想一想啊，等等……難道說？”

　　“你的猜測可能是對的，設(shè)計一個驗證的方案吧，我的小姑娘。”

　　“好的。”

　　————分割線————

　　懷著激動的心情以及“好歹不是被騙了”的慶幸感，闌珊開始了對方蔓蘿功體的新一輪試驗，很快她確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的蔓蘿姐其實對自己當前擁有的力量了解不足。

　　“譬如說一個人被神靈賜予了神通，被外星人或者瘋狂科學家改造成了超人，總之就是獲得了原先想都不敢想的力量，但自己又不知道的話，那么他的表現(xiàn)，可能和現(xiàn)在的蔓蘿姐相似。”

　　“變得強大，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強大，然后在試驗的過程中陡然發(fā)覺‘原來還可以這樣’，差不多就是現(xiàn)在蔓蘿姐的處境。”

　　“但是我有一個問題，如果蔓蘿姐確實是在睡夢之中重新對自己的功體進行編輯，徹底的改造和強化自己，那么她不應該對自己當前擁有的力量如此不熟悉啊，她明明應該仿佛眼前蹦出一個技能列表一般，對自己能夠做什么如數(shù)家珍才對？”

　　“等等，睡夢中，難道說……”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摸索，闌珊對方蔓蘿的蛻變有了更多、更深入的了解，然后也形成了一個似乎說得過去的“推論”——沒錯，神棍白毛女確實在睡夢中對自己的功體進行了編輯和優(yōu)化，但恰恰因為是在睡夢之中進行的，所以當時起作用的并不是她的“意識”，而是“潛意識”。

　　“所以說蔓蘿姐的自我認同還是挺出色的，否則弄不好會因為潛意識的暴走而把自己變成奇怪的樣子？等等，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

　　在方蔓蘿完成蛻變之后，闌珊幾乎以為元嬰法、化形法之外的第三條路已經(jīng)通了，她只要照著走下去就沒問題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她的蔓蘿姐其實是從元嬰期蛻變成了渾融期，并非從金丹期蛻變成了渾融期，所以在梼杌老祖也完成進階渾融期的成就之前，“第三條路”并不能說真的走通了，而且在引入了“潛意識主導自我編輯過程”的假說之后，更大的麻煩似乎在等著她。

　　潛意識……作為深淵意志碎片之一的她……潛意識中真的沒有足以讓她魔化的“毒素”么？

　　考慮到“元嬰必死”說的是一旦晉升到元嬰期，就必然被深淵意志洗腦和吞噬的意思，闌珊的潛意識中埋著一大堆地雷才是接近真實的情況。

　　“所以說不要想那么多，還是做好研究才是……”闌珊在內(nèi)心中搖了搖頭，然后通過虛擬影像對方蔓蘿說道，“蔓蘿姐，你現(xiàn)在能夠嘗試一下化形么？”

　　“我試試……好像真的可以？”

　　這句話或者至少類似的話，方蔓蘿已經(jīng)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畢竟她的功體越是探究，就越是覺得有趣，雖然絕對力量上的提升不是特別明顯（或者換個說法，現(xiàn)在的方蔓蘿其實多多少少得到了一個“控制輸出”的能力，她可以和蛻變之前的一樣保持“低功率輸出”的狀態(tài)，但也可以給自己“掛擋”），但是功能比想象中還多，譬如說化形技能，本來是隸屬妖類的，現(xiàn)在的方蔓蘿不僅僅做到了，而且做的還很不錯。

　　“雖然稍微高階一點的修士都可以用法力強制讓血肉變形，但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手段，和化形期以上大妖‘完全掌控血肉’比起來，還差的太遠。方道友剛才施展出的化形神通，很顯然不是前者，而是接近后者，不過仍有一些細節(jié)上的區(qū)別……蔓蘿姐，你現(xiàn)在可以凝聚出精元么？”

　　“我試試……”

　　闌珊期待著結(jié)果，畢竟相比化形來說，其實凝聚出精元是難度更高的事情。九墟正統(tǒng)仙道中，靜心齋凝聚出精元的修士比例最大，而巨木旗修士似乎更喜歡用如意囊連接靈植根系的方式獲得戰(zhàn)時的物質(zhì)補給，而非凝聚精元。

　　果然這一次方蔓蘿并沒有馬上來個“好像真的可以”，而是擺了個打坐運功的姿勢，綠蘿藤蔓不斷編織法術(shù)實體，配合凝聚精元的過程。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正當闌珊覺得看來真的觸摸到了方蔓蘿功體的極限之時，儀器檢測到的一則數(shù)據(jù)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是一個非常小、非常弱、很容易被忽略的細節(jié)，因為那儀器其實測的是萬有引力的變動的，由于太初坤艮之道制造的是偽引力，而太初空無之道導致的空間變化倒是能制造出真的引力，所以這個儀器其實是用來區(qū)分這兩條太初之道的。

　　然而現(xiàn)在，在沒有檢測到太初空無之道跡象的情況下，萬有引力發(fā)生了微小的變化，這種變化基于一個事實——在儀器附近的一定范圍內(nèi)的某個物體，其質(zhì)量正在悄無聲息地減少。

　　“蔓蘿姐，你方才那是凝聚精元成功了？”

　　面對闌珊的疑問，神棍白毛女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隨后的數(shù)分鐘內(nèi)，方蔓蘿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著，她本來是一個明顯比闌珊高大的女人，但逐步“縮水”和闌珊體型差不多，然后甚至變得比闌珊還要嬌小，再加上方蔓蘿在這個過程中不忘調(diào)節(jié)面部細節(jié)和身體的比例，因此這看起來仿佛是一個從成年到幼年的逆生長過程。

　　當方蔓蘿的身形縮水到孩童大小的時候（伴隨質(zhì)量縮小），這事情終于有了逆轉(zhuǎn)，她以比縮小時快的多的速度長大（伴隨質(zhì)量增大），很快恢復到了“常態(tài)”。

　　“恭喜你的成功，蔓蘿姐，不過能對我描繪一下凝聚精元過程的細節(jié)么？這是第一手的研究資料，我需要它們。”

　　“我慢慢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