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廳的正門再次被人推開。皇后挽著國王的手臂,飄搖而來。
那是蘇小清第一次見青國的國王。
青國的人民相比其他國家生活富裕,安居樂業,國王想必是一位明君。
事實證明,那位五十幾歲的男人身上散發的慈愛和平的氣息的確會讓人認為他無比圣明。干凈利落的碎發中夾雜著白絲,茂密的絡腮胡子遮住了大部分的臉和嘴唇,看起來像有點駝背的老爺爺。
楚帆和藍國大殿下同時起身,“父王。”
“國王陛下。”
“沒事沒事,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禮。”國王樂呵呵地道,和皇后落座在長桌盡頭東道主的位置,“好久不見,陸月,近來可好?”
男人低頭行禮,回以笑容,“謝謝國王陛下關心,甚好。”
“聽聞楚帆上次出訪給你們參了毒?”
“沒有,是我們調查不周,玷污了楚二殿下的名聲。”
“好在已經解決,犯人也受到刑法處置,本次出訪便是來表達藍國歉意。”陸月的聲音像無風的水面,他似乎看著國王,又似乎什么東西都沒有看見。
“被犯人趁機而入也是我們失誤,何必抱歉?”溫柔的女聲突兀又順其自然地插入,陸月狹長的鳳眸掃向他身邊的女人,沒有任何波瀾地說:“皇后不必辯解,是藍國有錯在先,應當認錯。”
“我不愛聽你說這種話……”皇后的薄唇一張一合,沖著身邊人無聲地傳達著,竟不自覺地露出小女子的嬌態。陸月垂下眼,不再去看,他在桌下輕輕伸手握住那只放在腿上的纖纖玉手,卻在對方一愣,驚喜地回握的時候冷冷抽回。
他冷笑,卻又一秒恢復淡雅。蠢女人。
這一切都被兩個男人收入眼底。
“這么好的日子,往事就不提了,大家隨便吃。”國王揮揮手,自己夾了一塊蟹肉放入皇后碗中。但那雙被皺紋包圍的眼里卻充滿狠厲。
和爸爸一樣。蘇小清知道那種眼神,表面上蓋著一層愛意的膜,撕開后是無盡的厭惡。
也難怪,誰讓皇后先綠了他呢。蘇小清嘆氣,混亂的圈子。當她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楚帆身上,她才發現這個男人和一只雞尾蝦已經斗爭了好久。
“你在干嘛啊?”鑒于實在是看不下去,蘇小清俯身到楚帆身邊,一邊小聲抱怨,一邊搶過蝦子,掐掉頭,揪住尾巴一扯,完整的蝦殼就出現在她手里,蘇小清把蝦線細細剔干凈才遞到楚帆嘴邊。
然后她看見男人含笑的白眸。楚帆把蝦子和她的手指一并含入嘴里,然后吐出來。
手指上濕潤的觸感提醒著她的沖動。
臥槽。對楚落做得太多以至于都習慣了。蘇小清又想掐死自己。
“你還會喂我啊,真意外。”楚帆在她耳邊呵氣如蘭,語調輕佻又戲謔。
蘇小清老臉一紅,“你不就想讓我做這種事么?”
“也是。”楚帆輕笑,“衣服很適合你。”
她幻聽了么。蘇小清立起身子,只留下這一個念想。
然后,楚帆就讓她給他剝了一盤雞尾蝦。蘇小清覺得自己肯定會有一天被自己坑死,她將蝦殼扔進一堆蝦頭里,認命地剔蝦線。
“二殿下也是好興致。”淡淡的語句,陸月開玩笑似的道。
“是啊。”楚帆毫不忌諱,抓起蘇小清愣在空中的手,把蝦子吃進口中。
“二殿下很喜歡這侍女呢,倒也有幾分姿色。”陸月繼續道。
“沒想到二殿下好這口!”
“看來我女兒有機會了。”
“說什么呢?當然是我的……”一旁隨行的藍國大臣跟著這個話題便開始議論紛紛,好像非要把楚帆的婚事給敲定了似的。蘇小清額頭上已經容不下三條黑線了,她瞪著楚帆官方親和力的微笑,他也不阻止,就放任局勢擴散。
就在這時,皇后卻突然開口,“對不起攪了大家的興致,吃的有點多,不太舒適,我就先回房休息了。”她皺眉的表情十分惹人憐愛,紅色的長裙炫耀著優越的身段。
國王點點頭。
“能麻煩你扶我回去一下嗎?”皇后沒走幾步,忽然對蘇小清說道。
蘇小清沒辦法,邁步的一瞬間卻被楚帆驀地抓住手。她回頭,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他嚴肅的眼神,沒了從容沒了親和,竟然夾雜著隱隱的擔憂。
他似乎在對她說,不要去。
“我……”
“難道一個侍女楚二殿下都不舍得?”陸月用手撐起下巴,一臉不可置信。
國王立刻擺出威嚴:“楚帆,你在做什么?!”
楚帆一愣,手順勢松開。他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蘇小清望了他一眼,扶住皇后的手,一步一步向大廳外走去。
藍色的身影消失在門后,楚帆只覺得心間突突直跳,讓他莫名其妙的不爽。
宴會繼續進行,楚帆繼續保持笑容,但心里的縫隙卻越擴越大,從里面滲出來的惶惶讓他皺起眉頭,他猛地起身,“突然想起還有事沒完成,很抱歉不能陪各位盡興了。”
說罷,楚帆閃身向門外,國王粗眉抖動,大喝:“楚帆!”
他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頭也不回,出了門,便直奔長廊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