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澈抬起眸子拿淚眼看了他一眼,賭氣似的隨即轉身就跑,一頭扎進人海里。
蘇君笑云里霧里,被她這一淚眸看怔了,怔怔立在原地,七魄丟了三魄似的,只覺胸中冷氣郁結不能自抑,哇一聲,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身后的幾個老仆忙上來給蘇君笑錘背順氣,道:“殿下萬萬不可動氣情急,這是急火攻心嘔了血,殿下不必害怕,這是從小打娘胎里帶來的病癥,原不是什么大病,是當年趙皇后懷殿下時常常憂愁傷心造成的。”
一個老仆趕忙從轎里拿出一個小盒子,取出一顆白果大的紅色藥丸給他吃了,說道:“殿下吃這藥吃到十八歲就全好了。”蘇君笑吃后方才漸漸好過來。
噠噠噠,鞋跟踏在石板上的聲音,在空蕩幽長的走廊里回響。施羽腰間別著一把彎刀,手上拿著一大把鑰匙,推開了一道一道的門,又幾經繞轉,小心翼翼地觸動地室的機關,最后來到黑暗的盡頭,底下是無盡的黒淵,中間懸空一座巨大的鐵籠子,粗重的鐵鏈抓著四周石壁牢牢鎖著這籠子。
籠子里空空的只有一圈鐵鏈。施羽勾唇邪笑,挽著雙手道:“人果然跑了!”
幽魅的聲音在空蕩的石室里久久回蕩著。
守著這個籠子的四個副使嚇得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道:“總管饒命!總管饒命阿!我們日夜守在這里,實在不知人怎么逃走的!”
這里是玉鉤淵,北夏最大的牢獄,建在明陽山莊,關著天下最重要的犯人。
施羽壓抑著心中殺人的欲望緊緊按著腰里的彎刀,久久,閉著眼睛思索,雖然自己比這四個副使權力大,但武功不在他們之上,若打起來自己一個人不一定能打得過他們四人。
要知道看守犯人用得都是武功最高強的人,因此自己目前還殺不了他們,于是施羽轉身大步離開,道:“馬上跟我去找人!”
四副使道:“是!”
“噠噠噠”的鞋跟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回蕩著,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施羽停下了腳步,擺手示意四人也停下來,施羽緊緊按著彎刀,仔細看著無邊黑暗的過廊。
如同推開地獄之門,那人伴隨著刺眼晃耀的光芒立在了石門前面,光線明滅間,那人紫衣裹身,紫紗敷面,衣袂翩飛,絕世獨立。
施羽眼里藏著火,道:“是你放走人的!”
紫衣女子道:“不是。”
施羽冷笑道:“那就趕快滾開!耽誤了大事,你以為你還能繼續茍活下去嗎?”說完,施羽一把抽出彎刀,腳下運力,翻身過去。
不及近身,一陣兒銀針雨飛來,擋住了施羽的腳步,施羽揮舞著彎刀盡數擋下,冷笑一聲,沖上去與她近身交手,四位副使站在一旁不敢動手。
施羽招式凌厲,又有離月刀的加持,穩占上風,交手中削了紫衣女子的一縷頭發,施羽乘勝追擊,手里靈活地耍著離月刀,把一套離月刀法使到了極致,最后成功地把離月刀架到了紫衣女子的脖子上。
紫衣女子眼睛空洞地盯著她的離月刀,用手指輕輕摸著刀身,說道:“你的刀法又精進了,可惜你不配用他的刀,也不配使他教給你的刀法。”
施羽挑唇笑道:“我怎么不配用他的刀,這是他給我的,自然就是我的,是他親手教的我刀法,也是他親口對我說只有我一人配使這刀,更是他親自取的名字:離月。我不配使難道你配嗎?”
施羽忽然朝天大笑著,眼圈紅紅的,握著離月刀的手緊緊顫抖著,手上青筋暴起,刀鋒逼近她的脖子,逼出一道鮮血來,咬牙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來我面前亂吠!我如今是明陽山莊堂堂正正的大總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的主子是明陽!你只不過是攀附在明陽山莊的一個外人而已,你但凡有點羞恥心就該自殺了結了,你與你主子,一個是卑鄙小人,一個是忘恩負義的東西!”
話音未落,一股低沉的殺氣襲來,施羽只覺得手中的彎月刀突然重的離奇,意識游離在時光之外,那一聲金屬掉落在石板的聲音顯得孤獨蒼涼,蕩滌著這無邊黑暗的大牢,彎月刀被生生折斷成了兩段,一段掉到了地上。
手指收緊的聲音,紫衣女子掐著施羽的脖子淡淡笑道:“是誰給你的錯覺可以打的過我?身份?羞恥心?卑鄙小人?忘恩負義?你說的不錯,那你又信不信我此刻殺了他明陽最器重最寵愛的總管大人,他也不會怪罪我?”
施羽憋紅了臉,道:“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四個副使忙跪下齊聲道:“楚大人請手下留情!”但紫衣女子的手指越收越緊,施羽的臉都憋紫了,情況危險,四人汗如雨下,不知所措,再三思索后決定出手救施羽。
紫衣女子雙眸中像有一把冷刀似的看過來,果然放開了施羽,躍身過來與四人過招兒,施羽在一旁劇烈地咳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仔細觀察著戰局,揪住紫衣女子的破綻后立即出手,加入戰局。
一時間他們混戰在明陽山莊的大牢里面,打的不可開交。
紫衣女子一只手運力牽制著四位副使,一只手又輕松掐住了施羽的脖子,不過十幾招兒的工夫,紫衣女子已經把他們的招式招法內功程度了然于心,在與他們交戰時候從容有度,甚至還有富余對付施羽,給施羽點了穴道。
紫衣翻飛穿梭在四人之間,又是十幾招兒的工夫,紫衣女子已經尋到了他們每個人的破綻,隨后狠下殺手,絕不留心,戴著紫紗手套的手指之間捏著銀針,手腕一擺,快速揮灑,然后就立即收手,脫身而出,身后四人紛紛倒地。
施羽滿眼恐懼,瞳孔亂顫,身子抖個不停,看著她一步一步的逼近,顫聲道:“我信我信,以前是我小瞧你了,你殺我根本不必親自動手,我自己來就是,免得臟了你的手。”
紫衣女子解開她的穴道,身子妖嬈貼過來,雙手搭在施羽肩膀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笑道:“你這人高傲得沒邊了,連求饒都這么硬邦邦的,也不知道說兩句好聽話給我聽聽,可是你把我脖子劃傷的。你忘了咱們以前的情分了嗎,我怎么會舍得殺你。”
施羽試探道:“咱們以后互不侵犯,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紫衣女子哈哈笑道:“如何互不干涉呢,我才幫了你個大忙,諾!我幫你把放走犯人的四個叛徒解決了,你現在可以去追拿犯人了。不用謝我。”
施羽才想到還有犯人要追,已經耽擱了許多工夫,遂丟下一句:“你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轉身快速走開了。
施羽一邊走一邊用牙齒咬著手指關節,眼底一片陰暗,狠狠道:“憑你是什么神仙,今日惹了我我必然叫你死無葬身之地!不信我的手段咱們就走著瞧!管你們在搞什么鬼,倒叫你們算計了我!”
紫衣女子蹲下來撫摸著那把冷颼颼,明亮亮的,如一痕秋水般的離月刀,就這么斷了也是可惜。不覺思及少年事,神思憂傷,心中郁氣難抒,哇地吐出一口血來,泣道:“師父!施羽只說我忘恩負義,她到底年紀小,不知道我早已經深恩負盡!”

東施女
摘詩: 如果一束陽光把我刺上,我將死于蒼苔。《蘭波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