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河醒的時候是第二天早上,屋內一片狼藉,趙呂的頭靠著柱子向左歪斜著,要不是還有呼吸,趙明河就以為趙呂死掉了。
畢竟,趙呂脖子上那么長一道傷口。
趙明河掀了被子坐到床邊,沉默著把衣帶系好。
掃視一周后趙明河沒有說話,屋子里這么亂,肯定不是趙呂弄得,用腳趾頭想,趙明河也知道這是自己搞得。
至于原因,趙明河的意識停留在昨晚喝的幾杯酒上。再往后就想不起來發生什么事了。
趙明河默默伸出手捂住臉。丟人。認真反省片刻,趙明河放下手,用面無表情掩飾自己的尷尬,隨后站起來,把還完好的擺設擺正了,然后把碎片攏成一團。
趙明河企圖毀滅自己罪證的時候,趙呂醒了,趙呂先是把視線放到床上,看到床上沒有人的時候眉頭一跳,扶著柱子就站起來。
“公子!”
趙明河僵硬的回頭看趙呂,隨后看向門的方向,門關著,沒法跑。她腳一挪,把碎片遮住了,隨后有些氣虛的應了一聲。
“我在這。”
趙呂看到眼神清晰有神的趙明河,松了一口氣:“您醒了,屬下吩咐小廝……”準備洗漱。
趙明河打斷趙呂的話:“昨天……除了這些,我沒再做什么吧?”
趙呂用一種十分平靜地眼神看著趙明河,隨后又十分平靜的說:“公子喝醉了,一直說自己是一條魚,后來說要喝鍋里的魚湯,后來又說魚要躍龍門……”
“停!”趙明河面無表情的截斷趙呂的話,“本公子要洗漱了,你去準備吧。”
趙呂看著趙明河,十分誠懇的說出,自己一晚上都想說的一句話:“公子,您以后不要喝酒了。”顧著趙明河的面子,趙呂又補了一句,“對身體不好。”
趙明河:“……我知道了。”
洗漱完畢,趙明河吃著飯,看一眼又看一眼的去看趙呂,趙呂換洗過后顯得沒那么狼狽了,就是脖子上的傷口太扎眼。
“這是我弄得?”
趙呂的手下意識捂了一下脖子,隨后平靜開口:“公子昨日羽化成仙、斬妖除魔,我就是您斬的妖魔。”
趙明河:“……”
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趙呂能這么平靜的說出這種話?
趙明河心懷愧疚,默默從此界拿出一瓶藥:“你用這個藥吧。”趙呂伸手接過:“謝謝公子。”
趙明河又吃了一會兒飯,覺得趙呂脖子上的口子太扎眼了,扎的她吃不下飯,她吩咐道:“你下去吧。”
趙呂:“公子不用我伺候了嗎?屬下哪里做的不好?”
趙明河嘆了一口氣:“你好好休息吧,傷好了再來。”趙呂意識到趙明河覺得丟臉,沉吟片刻:“公子昨天很開心,屬下也很開心。”
他從沒見趙明河笑的那么開心過,雖然是喝醉了,笑的有點傻。但平時,趙明河很少這么真的笑,往往是淺淺的一層。
明明公子還沒有及冠,趙呂心疼公子。
聽聞此話的趙明河,她緩緩看著趙呂脖子上的傷口:被我欺負成這樣還開心!你開心個屁!
但她沒說出來,免得傷了趙呂的心。
在趙家待了三天,趙明河再度借著書院的名頭離開,回了皇宮。
鹿戰從被趙明河拿走虎符,就一直心神不寧,此時看到趙明河回來,竟然和氣了些:“東督回來了。累了吧,孤叫人……”
趙明河看著臉色蒼白的鹿戰:“不用準備,你身體不好,還穿這么單薄,自己的身體自己看著點。”
鹿戰握緊手:“是。”
這是覺得他現在身體不好是自己害的,所以故意借著這個由頭諷刺羞辱他?
趙明河不滿意他的態度,索性刁難道:“奏折給臣念一遍。”
鹿戰半天沒有吭聲,趙明河在鹿戰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伸手拿起一份奏折砸在鹿戰面前:“念!”
鹿戰攥緊手,御書房的太監侍女們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趙明河也不催,略垂著眼睛等著。鹿戰僵硬了好一會了,才終于伸手拿面前的奏折。
“……臣……誠請陛下……”鹿戰念得十分艱難,趙明河瞇眼:“陛下病的話都說不好了?”
鹿戰手心是掐出來的血,他抿緊了唇,不念了,趙明河看著鹿戰:“陛下這是怎么了?病了?”
鹿戰不言不語,趙明河冷笑一聲:“來。臣給陛下把把脈。”鹿戰難堪的閉上眼睛,趙明河起身,不顧鹿戰的意愿,替他把了脈。
鹿戰的身體果然十分糟糕。但趙明河不這么說,她陰陽怪氣的道:“陛下的身體十分康健。”她收回手,在位置上坐下,“既然陛下沒病,那就好好念!”
趙明河最后一句話突然兇惡起來。
鹿戰:“你殺了我吧。”
趙明河冷哼一聲:“陛下說的什么傻話?”
鹿戰一動不動,擺明了不想順從。趙明河陰沉沉開口:“臣有的是辦法讓人生不如死。”
鹿戰閉著眼睛,一點動靜都沒有,趙明河笑笑,鹿戰猛的捂住肚子,一聲悶哼脫口而出,立刻就疼的冒出一頭冷汗。
“陛下,從主上給臣下蠱的時候,臣就開始學,這是一種多么神奇的手段啊。”趙明河故意用炫耀的語氣道。
這是她趁著把脈給鹿戰種的,此時試驗了一下,看到成功了十分高興。
鹿戰咬牙切齒:“……趙!明、河!”
趙明河應了一聲:“誒,臣在。”
“趙明河,你不要太過分了。”
歸一從暗處走出來,站到鹿戰身旁,趙明河譏誚的看著歸一:“這就受不了了?陛下把這東西種到別人身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們是什么感受?”
鹿戰眼神冰冷:“你跟孤有什么不同?”趙明河一笑:“是啊。臣跟陛下沒什么不同,臣又沒說跟陛下不一樣。”
鹿戰不說話了,只捂著肚子忍耐。
歸一:“你把蠱解了。”趙明河撇歸一一眼,歸一一如既往地盛世美顏。
趙明河看在歸一的面子上,把母蠱捏死了,鹿戰猛的咳出一口血,歸一就差沖趙明河拔劍了,鹿戰咳了兩聲,看著血里蠕動了兩下的蟲子別開了視線。
歸一也看到了,趙明河起身,怕再玩就把歸一惹毛了,決定回去休息,走了兩步,趙明河又退回去了。
歸一鹿戰瞬間提高了警惕,趙明河把一瓶藥放在御桌上:“七天一顆,臣聽說,別國的使臣要來恭賀陛下登基,陛下病懨懨的,有失大國風度。”
瓶子里有五顆藥,能讓鹿戰用上三十五天。使臣還有兩天到,在這里停留一個月,趙明河詳細計算過藥量。
歸一看著趙明河要走,想起一件事,開口攔住她:“我有事和你說。”
趙明河腳步停了停:“嗯?”歸一拿出了一張紙:“你去舍三城一趟。”趙明河走過去把紙接過來,掃了一眼,隨后疊好放到袖子里。
趙明河笑吟吟的問:“支開屬下,主上打算和陛下干什么?”算計我嗎?趙明河的話里透出這個意思。
歸一的眼神微冷,抬眼:“你只管聽命便是,莫不是,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趙明河笑笑:“不敢。”這才抬腳走了。
為什么這么聽歸一的話,無非是他長著一張讓她見色起意的臉,每人說的話總是有些份量,她對他,有點喜歡。
只是期望,歸一不要傷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