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趙明河坐在城主府首座,云裳跪坐在地上,剛才還一身妖艷紅裙,襯的她嬌艷可愛。此時脖子上的狐貍尾巴有好幾處都光禿禿的,紅色的漂亮襖裙也變得臟兮兮的。
趙明河翻了一會兒面前的人名冊,覺得有些無趣,她把書合上:“本公子累了。你安排好了嗎?”
云裳恭順服從的回答道:“已經安排好了,公子可以隨時去休息。”
趙明河看了云裳一眼:“你別想著跑,這條蠱。”趙明河抬起手,手腕上有一條紅色的線,向血管一樣,“你不能離開它,半個時辰多一刻你就會死。”
云裳的手指摸了摸手腕,她討好的笑笑:“奴婢不敢。”
趙明河警告過云裳,也不怕她不聽話。起身跟著云裳去了房間休息,一路舟車勞頓,即使馬車再怎么舒服,它終究是個馬車。
一覺睡到午時,趙明河拖著更加疲乏的身體去吃飯。一點胃口都沒有的趙明河用了一點粥,就又回去睡覺了。
云裳坐在位置上,嘴角含笑,深藏功與名。
原以為他非比尋常,原來也不過如此,云裳瞬間輕視起來,覺得手腕上的紅線也就是個徒有其表的東西。
騙人騙到我頭上,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我不把你扒皮抽骨,我就不叫云裳。
云裳眼神狠戾,取出隨身的匕首,腳步輕輕的往趙明河的房間去了。
她坐上城主的位置,一方面是因為上一任城主是她師父,另一方面,她一手出神入化的毒術,殺人于無形。
她引以為傲的毒術在趙明河面前一點用處都沒有,她也不是沒有辦法,除了毒術,她又不是對功夫一竅不通的三腳貓。
她不打算殺他,只是問問他,這條蠱叫什么,怎么煉的,他又為何不怕她的毒粉,等她問明白了,就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句話說得好,因為無知,所以無畏。
……
云裳的手掌被她自己的匕首釘在地上,趙明河居高臨下看著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不甘心的云裳,伸手指了指房間的香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里面放了什么?”
“不過本公子原先覺得你是有心,看出本公子車馬勞頓,安神解乏用的。”
“呵,倒是本公子多想了,你確實是算計著害我。”
趙明河催動了蠱蟲,看著云裳頃刻白了臉色,扭曲了神情,一聲一聲的哀嚎出聲,她語氣冰冷:“你乖一點,今天受了教訓,往后別再犯了。”
真是麻煩,趙明河重新躺在床上,封閉聽覺緩緩睡去了。
等趙明河醒過來,云裳奄奄一息,吭都不吭一聲,眼睛死死閉著,疼出的冷汗沾濕了身下鋪著的錦緞。
趙明河床上下來,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把蠱蟲安撫下來,隨后越過昏迷不醒的云裳,抬腳出去了。
城主府的侍衛們見了趙明河簡直是誠惶誠恐,他們可是親耳聽見他們城主,在趙明河的屋子里慘嚎一個下午,后來聲音漸漸弱下去,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他們懷疑城主已經被趙明河弄死了也就不是十分奇怪了。
“備飯。”趙明河撇了他們一眼,命令道。侍衛們誠惶誠恐的應下,忙不迭的安排飯食。
趙明河又進去了,一點內力丟到云裳身上,把云裳砸醒了,云裳醒來,細細的喘了一口氣,趙明河這才看到她嘴邊的血,估計是疼的咬到了舌頭。
云裳看著趙明河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怨恨,隨后壓了下去,趙明河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嘖,還是欠教訓。
“你不服?”
云裳低低的應了一聲:“奴婢不敢。”
趙明河蹲下去,握著匕首把它拔出來,云裳的身體顫了顫,可能因為之前疼得很了,現在竟然哼都沒哼一聲。
趙明河站起來,把匕首丟在趙明河面前,一同被丟下的,還有一瓶藥。
“滾出去。”
云裳安靜了兩秒,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撿起了地上的匕首和藥,隨后沖趙明河行了一禮,這才退出去。
趙明河沒打算在舍三城待太久,休息了兩天,趙明河發現舍三城一個人都沒有。
除了城主府。
“舍三城沒有其他人嗎?”趙明河問。
云裳低著頭,趙明河沒看完她眼里的陰狠:“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離開舍三城,舍三城又會迎來一批新人。”
趙明河頓了頓:“你不是說,只有死人才能離開舍三城嗎?”
云裳:“是,所以他們都死了。”
趙明河盯著云裳,半晌:“你死后該是要下地獄的。”
云裳并不這么覺得:“他們手上也不見得有多干凈,我殺他們,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他們從別的城池離開,來到舍三城,一定是犯了大錯,為正道所不能忍,他們沒本事和正道對上,躲到舍三城來,卻又憑什么認為,舍三城會庇護他們?”
“早晚要死,我不過是替他們早早了結。”
趙明河看了云裳一會兒,覺得鹿戰簡直是一朵奇葩,怎么會愛上這樣的女人,因為他們同樣都心狠手辣嗎?
“我后天要離開舍三城。”趙明河說。云裳掩飾住眼里的驚喜,趙明河又道:“你跟我一起。”
云裳眼中的光熄滅:“為什么要帶上我?”趙明河:“因為有人喜歡你,讓我把你帶回去。”
云裳覺得莫名其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沒有人能走出舍三城,根本沒有人能出去,只有死人,根本不可能有人在舍三城外見過我。”
“而且,憑什么他喜歡我我就得嫁給他?”云裳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委屈。
趙明河頓了頓,覺得對云裳確實不公平,沉思片刻:“你先跟我回去,若是真不喜歡他,我就放你回來。”
云裳生氣委屈,卻又違抗不了趙明河,氣的淚都要出來了,見趙明河退了一步,雖然仍然委屈,卻也同意了。
她也怕趙明河反悔。
趙明河翻了兩頁書,見云裳還在這里站著,道:“出去收拾吧,半個時辰回來一次。”
云裳應了一聲“是”,咬牙切齒的出去了,別讓她知道這個人是誰,她不把他扒皮抽骨,她就不叫云裳!
兩天后,云裳離開舍三城,舍三城關閉了城門。
一列車隊在古道上緩慢地走著,出城門的時候,趙明河看見舍三城里面也豎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舍命。
趙明河似笑非笑的看著云裳:“只有死人才能出這舍三城?”云裳嘆了一口氣:“哪里想到會遇到你這種人?”
趙明河躺在馬車里睡了,這馬車做的真好,她也要這么造一個。
趙明河醒的時候,衣衫凌亂,一偏頭就是云裳恬淡的睡顏,云裳身上只剩下一層里衣,手還抱著趙明河的手臂。
趙明河覺得有點頭疼,她伸手摁了摁眉心,看了云裳兩秒,趙明河語氣淡漠,臉上沒什么表情:“醒了就起來。”
云裳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撐著身子坐起來,趙明河瞥她一眼:“冷不冷?”
云裳一愣,隨后擺出一副嬌羞的表情:“奴婢不冷。”趙明河:“不冷就好。”
云裳被綁著手腕丟下去,繩子拴在馬車里,趙明河悠然吩咐車夫:“快點。”
車夫臉色發白,趙明河取出一本書:“你們城主不敢殺你。”這話不僅是跟車夫說的,也是跟云裳說的。
云裳衣服都沒有穿好,狐貍尾巴也沒有帶上,冷風和雪花迎面而來,云裳只能用內力護住自己,還要跟上馬車的速度,云裳幾乎咬碎牙齒——我早晚要殺了你!
趙明河明白云裳為什么要這么做,比起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若是非要選一個人嫁,還不如選自己,自己實力在這里擺著,就算不喜歡她,也總會給她一個名分,或許還會喜歡上她。
但云裳估計在舍三城待傻了,不知道一個男人也可以看了一個人的身子不給名分,不負責,世上這樣的壞男人很多。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云裳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根本就不會喜歡她,而且,女人對女人,向來不會憐香惜玉。
趙明河看完一本書,想起云裳,抬手敲敲車壁:“停車。”車夫立馬拉住了馬。趙明河拽了拽拴在馬車里的那根繩子:“把自己弄干凈了滾進來。”
說完,趙明河又抽出一本書,翻看起來,看了幾頁后,車簾被車夫掀開,云裳在車夫的幫助下回到車里,一身的冷氣。
趙明河也不說話,云裳眼睫毛上和頭發上還有雪,一張臉通紅,手腕被綁著,趙明河也沒解。
云裳連跪都跪不住,內力早就用完了,云裳靠著一口氣撐了這么久,受了這么個教訓,短時間內她不會作妖了。
所以在云裳倒在車壁上昏過去后,趙明河大發慈悲的把自己身上的毯子分了一點過去,隨后繼續看書。
馬車不急不緩的繼續行進。
兩個多月后,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這兩個多月,云裳各種作,趙明河任著她作,她敢作趙明河就敢收拾她,要不是要把她活著帶回去,沖她這個作精的樣子,早就被趙明河弄死了。
云裳作到最后,老實了。
趙明河也想不出還有什么辦法折騰她,兩個人和平共處了幾天,終于趕到了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