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帝劉聰如此癲狂,他的言語將席間眾人嚇了一跳!
司馬熾呆若木雞地坐在遠處,面對漢帝的忽然發問一時間手足無措。
見無人發聲,劉聰頓時捶胸頓足,跑去拉著晉人皇帝的袖子,口舌飛快地重復著:“賢弟,朕要立長平公主做妃子可好?”
“哦……”司馬熾仿佛如夢初醒一般,迷迷糊糊地點點頭,嘟噥著,“好……甚好!如此一來,我和陛下也算是結親了。”
劉聰心花怒發,他笑得如癡如醉:“好!賢弟,你與朕結親,必不會虧待你的!”說罷,他一個轉身又向楠枝奔來。
楠枝看著匈奴皇帝向自己沖來,面容呆滯,悵然若失,難道自己只能任憑命運的擺布了嗎?
她感到四周無數雙眼睛看向自己,晉臣的悲傷,漢將的狂喜……如同大潮席卷在身,將她推進大海,任憑自己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
眼看胡人將要撲在自己身上,楠枝閉目遮擋,退縮起來。
此時一只酒杯飛來,“哐當”一聲打在劉聰與楠枝中間,杯中酒水濺在漢帝下擺之上!
“誰!”劉聰勃然大怒。
一個身影緩緩站起,他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我不許陛下娶她!”
滿席眾人目瞪口呆,齊齊地望向那人,想要一探究竟,到底是何人竟然觸怒天威!
只見那人身穿灰色裾袍,腰帶蹀躞,英武堂堂,傲然而立,正是諸葛離!
“大膽!”呼延晏拍案而起,拔出腰中利劍,直指男子,叫道,“竟然是一個中原人,你太狂妄了!陛下對爾等仁慈寬厚才允許中原之士入我大漢麾下,你豈敢冒犯圣上?”
說著,大都督一拜皇帝,“陛下,請你讓我斬下他的頭顱,以平息陛下你的怒火!”
諸葛離當仁不讓,他惡狠狠地笑了一聲,吐出一口怨氣,說道:“虧大都督還是胡人,竟然連至高無上的撐離所定下的規矩都不懂!長平公主乃是敗于石將軍和我的兵馬之下,豈能讓你們肆意擺布?”
石勒一聽,也陡然而立,仗劍而言:“諸葛軍師說言不錯,長平公主是我軍的俘虜,她與我麾下軍師有舊怨,豈能你們說取走便取走的?”
呼延晏一看,心中憤憤不已,他指著石勒的鼻子直呼其名地叫罵道:“石勒,你也是膽大包天,你不就是個奴隸出身的卑賤之徒嗎!你蒙受圣上恩典,才有今日之地位,怎么也替中原小兒說話了?”
石勒如今雖指揮三軍,威風凜凜,可是早年在山東之時,確實被販賣為奴,此乃他最大的忌諱。
沒想到今日宴席之上,呼延晏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猖狂地揭自己的傷疤,石勒禁不住氣血沖腦,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他伸手拔出劍來,沖著呼延晏猛地砍去。
席間忽然發出一陣驚呼之聲,人人爭相躲避寒光閃閃的鋒利長劍。
呼延晏雖然有些本事,可遠遠不是這勇猛羯人的對手,才兩個回合,便被鋒利的刀刃割破左臂,跌倒在地。
石將軍并不善罷甘休,他向前一步,舉起劍來便要刺死地上之人。
“夠了!”劉聰當即大喝一聲,阻止了這場殺戮。
呼延晏見石勒收了劍,慌慌忙忙地爬起身來,捂著傷口,叫喊道:“陛下!石勒此人竟然在陛下宴飲之上當眾想要擊殺漢軍大都督,這是大逆不道的罪行啊!請陛下處罰他,不然難以服眾!”
石勒瞥了一眼地上的人,一臉鄙夷地說道:“那不知道大都督當眾羞辱首功之臣該當何罪?”
他將劍插回劍鞘,如鶴立雞群般挺佇立在眾席之間,高聲說道:“西路漢軍精兵十數萬,猛將如云,一兩年來圍攻洛陽三次皆是無功而返!我石世龍本不被眾人所看重,只是領著一支偏師在東河佯攻,結果呢?我與鮮卑、晉人大小上百戰,積弱成強,最終橫掃河東四郡,更是以數萬兵馬攻滅晉人主力三十萬,威震天下!”
石勒掃視席間,傲視群雄,漢將之中無人敢于言語。
羯人傲氣地說:“你們之中誰人比得上我?沒有我的功績,你們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在這園中暢飲,更不知要到何時陛下才能坐上中原皇帝的御座!結果你們這些忘恩負義之徒,竟然趁我未入洛陽,就將富庶的京城洗劫一空,不留一點東西給我!我石世龍并非小氣之人,姑且不計較此事!眼下你們竟然得寸進尺,掠奪我的戰俘,還敢欺辱我和我麾下軍師!你們害怕陛下的怒火,難道就不怕我的怒火嗎?”
石勒如同一匹兇狠強壯的草原惡犬,發出陣陣低沉的吼聲,將眾人震懾得不敢逾越半分,他最后丟下一句:“誰要是不服,盡管與我決斗。想要驚天動地打一場的,我城外十萬河東精兵亦隨時奉陪!”
劉聰一聽,心中也禁不住忐忑起來。石勒脾性暴躁,桀驁不馴,不過論本事和戰功,確實席間無人能與他媲美分毫。他知趣地笑起來:“呵呵……石將軍何必說得如此絕情呢?朕豈是是非不分之人呢?”
漢帝又望了望楠枝,心中雖然萬般不舍,不過他自知輕重取舍,他笑著說:“原來長平公主與將軍帳下軍師有恩怨,朕之前不知,不然怎么會為難將軍呢?將軍確實居有首功,不加賞賜實在令人過意不去,要是世人知道了,還會說朕與晉人一樣賞罰不分。”
“唉……可惜了。”劉聰惋惜地拍拍司馬熾的后背,又指著諸葛離說道,“石將軍既然都這么說了,那么長平公主就由爾等自行發落吧……”
他又招呼呼延晏起來:“大都督也不要與石將軍結怨……朕剛剛得了中原,天下未定,你們就內斗,那怎么行?方才之事,權當是二位在席間舞劍助興了。”
呼延晏怒氣沖沖,不過他一看連皇帝都忌憚石勒的實力,也不好再說什么。他只好搖搖晃晃地坐回席間,再令一名宮女再為自己倒酒,然后仰脖一飲而盡,才勉強壓住怒火。
經過此事,席間眾人再也無心喝酒慶祝,大家稍稍宴飲片刻,便各自散去了。
劉聰命宮女將長平公主好好沐浴打扮,而后送去諸葛離那里,聽從他的發落。